张教授说得很有道理,这尸骨周围已经被其他几个人刨出了一个大坑,清理出来的石块都堆放在了坑体周围,但没有发现任何物件,这对于一个葬在沙漠里的死者来说是不现实的。
一般来说,沙漠里气候干燥,温差变化大,微生物存活量很低,沙堆下葬者的尸体可能会被沙漠中的食腐动物吃干净,但身上物品和陪葬品应该可以保存很久,比如服饰、棺椁一类的木制品放个几十上百年都没问题。
这具尸骨一丝不挂的躺在这里,周围也没有水壶或者背包一类的东西,很明显他死的时候就是一具裸尸,所以不太可能是路过沙漠死在这里,又或者,这个人的死亡时间太久远,远到自己的随身物品在沙漠里都腐烂了。
建国的思维比较简单,道:“这里离最近的沙漠边估计也有个一百多公里,有谁可以光着屁股跑到一百多公里的沙漠深处来吗,这里是沙漠,这人死的时候说不定身上穿了衣服带了东西,只不过沙漠里风大沙尘大,死了之后衣服被风沙吹跑了,东西也被埋在了地下。”
“但是太过于干净了,连布条都没有一根。”林奕道:“应该是沙漠外的人将死者送葬在了这里的。”
络腮胡虽然有可能,但这具尸骨至少存在几百年了,几百年前的人类要穿过沙漠将一个人葬在这里几乎是不可能的。
建国突然把尸体的一只手骨抬了起来,扣着它的手腕道:“这人也不是什么都没带,这手腕上不是挂着一串东西吗?”
我仔细一看,这是一串黄黑色的手链,手链线经过日晒雨淋已经消失了,上面串的挂件和腕骨黏在了一起。
挂件中间是一块枣核大小的黑石头,两边各串了四颗看不出种类的兽牙,这手链看上去颇有异域风情的味道,像是上古时期某个部落的战士身上的挂件。
林奕抠下一颗兽牙,若有所思道:“有可能这里还没演化成沙漠的时候,这个人就已经死在了这里,随葬品都是些皮制和草制品所以早就腐化,只剩下一具尸骨一直保存到这里,直到这里全部沙化。”
林奕说的话很有启发性,沙漠是随时间变迁和扩张的,在几百上千年前,或者更早的时候沙漠还没有吞噬这片土地,这尸体有可能并不是死在沙漠中,而是一片碧绿的草原上。
张教授把自己的防水储物袋拿出来,和其他几个人七手八脚的将尸体装进了袋子里,然后扛进了山下的车里。
因为这具尸骨的原因,我们在这里逗留了将近三个小时,比原计划的二十分钟浪费了太多时间,天已经开始慢慢发红,要不了多久太阳就要没下去了。
林奕招呼所有人立即上车,要争取在日落之前到达石山所在地。
我跟着一群人走下山坡,路过林奕他们的吉普车的时候,那个清秀的小女孩正靠在座位边上。
她现在换了身装束,面部和颈部缠上了防晒防砂的白色纱巾,戴了一副蛤蟆墨镜,头微微的耷拉在靠椅上,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打盹。
林奕把这个小女孩管得很严格,似乎使用一种藏的方式把她带在身边,平时几乎不让别人与她有任何的接触。
我们只知道她叫铃铛,这肯定不是她的真名,队伍里的其他人叫她二领队,而且都比较听她的安排,我一直不明白这小女孩这么个年纪为什么会有这么高的地位。
建国说这也许是一种训练,说不定十年以后这小女孩就变成了林奕那种女人,一个能力极强但丝毫没有世俗味,只知道完成任务的女人。
车队洋洋洒洒又开始向前进,除了专心开车的小志,我们车队上的人又都打起盹来。
林奕用对讲机告诉我们,我们就要进入墓葬群所在范围,要把车队之间的距离拉开,避免过大的集中荷载导致局部坑洞的坍塌。
我们所有的车都停了下来,等第一辆车开出去将近五十米左右第二辆车才接着往前走,五辆车之间分别拉开百米的距离,降低了车速继续前行。
如果按照林奕之前的描述,这附近的沙池不到十米深下方就有硬岩,我们大可不必如此小心,因为车辆的荷载在沙层就已经分散开了,但林奕行事谨慎,我们也只好听她的安排。
我把脑袋伸出车窗,隐隐约约看到前方不远的地方有个黑褐色的石山,像是一个从地下拔地而起非常小型的火山一般,车窗外微微的暖风吹着人有些舒服。
正惬意的享受着温暖的晚风,慢慢的,风越来越大,开始夹杂着一些沙子向我脸上打来,钻进眼窝和鼻孔里,我赶紧把窗子关上。
外面的风越来越大,从地上卷起的沙子也渐渐多了起来,从最开始的几颗到连成片的沙子被风刮起来,在空中胡乱挥舞,拍打着挡风玻璃和车窗。
插在座椅上的对讲机斯咔一声响了,里面传来了林奕的声音:“车队注意!马上可能会有沙尘暴来袭,暂时先将车停下,把车窗车门关好,等风暴过去再前继续进!”
小志听到这话立即将车停了下来,我们几个开始手忙脚乱的检查车门和车窗,我们坐的这辆沙漠吉普是新车,封闭性非常好,车门和车窗关闭之后几乎没有风沙从缝隙中钻进来。
确定无误之后,我们缩在车内等待外面的情况。
风沙越来越大,林奕猜得没错,气温变化导致的气流运动形成了风暴,开始卷起地面上的黄沙漫天飞舞,我们车的周围被夹杂着浓密沙尘的风暴所包裹,能见度急剧下降。
沙粒噼里啪啦的拍打着车窗,没过十分钟,我们几乎就只能看到车窗外面呼啸着的沙尘风暴。
老黄估计第一次见到这种沙暴,不免有些害怕:“我的仙人,这么大的风沙,这车扛得住吗,会不会连车带人给吹飞了?你们看过电视上那些龙卷风吗,连房子都能刮跑了,这风要是成龙卷风了,那就惨嘞。”
张猛大场面见得多,若无其事的把烟掏出来点上,道:“放心,我们车上人多,有建国这种180斤的压秤货在,这车翻不了。”
建国一听张猛说他的风凉话,便冲他嚷回去:“你不是在丧葬队吹过喇叭吗?肺活量肯定好,去车外面站着,风从哪边吹过来,你就给他吹回去,这风保证成不了卷。”
小志没有跟这两个扯皮怪打过交道,听不出他两话中的热闹,略显紧张的问我道:“陈哥,你书读得多,这风真能把车吹起来吗?”
我心说我也就懂点皮毛,这种大自然的气候又不像实验室里的仪器一样可控,有些时候自然灾害大小完全就看命。
但现在车里人心惶惶,肯定不能这样说,我盯他一眼安慰道:“海上形成的龙卷风才会有巨大的破坏力,陆地上的龙卷风不易形成,就算勉强形成了也不会有太大威力,而且陆地上的龙卷风一般不接触地面的。”
他点点头,说这样就好,躲在车里应该算安全。
老黄接着道:“但是这外面黄沙漫天的,等风刮完车身说不定会被埋掉半截,到时候车会不会陷在里头开不动?”
我说不会,这车的轮胎是沙地胎,要比一般的轮胎高出许多,而且不容易打滑,就算积沙过多我们清理一下就行,反正我们现在也没办法赶时间了。
几个人正讨论这事,插在建国座位旁边的对讲机突然又斯咔响了一声,然后从里面传出一连串的刺耳的电磁声,像是信号不好,电磁传播受到干扰发出的噪音。
这声音很大且尖锐,很明显车队里有人想用对讲机联系我们,只不过受外面风暴的影响,我们只能接收到一些杂音,
建国以为对讲机坏了,便把它取下来用力拍了两下,但它依旧只发出断断续续的电流声。
等了半天,这电流声才慢慢变弱,然后我们听到对讲机里传来爆炸性的呼叫声:“救命!!!我们遇袭了!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