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晚,我感觉到有人环抱着自己。
我挪动了下身子,却听头上有个声音响起:醒了?
我抬眼,正对着赵锦意的眼眸,竟没了白天的半点凶狠。
陛下怎么在这?
我起身拉开了两人的距离。
赵锦意没好气的又把我拽进怀里,道:上官还年轻,做事难免鲁莽了点,你顺着她就好了,怎么还杠上了?
我挣扎了几下没挣脱,门外传来刘公公的声音。
陛下,昭和宫派人来说静昭仪醒了,见不着陛下正发脾气呢!
赵锦意松开了我,下了榻转身看着我,道:你继续睡吧,不用送朕了。
我把自己整个缩进了锦被里,轻轻嗯了一声,又闭上了眼。
房间里,恢复了安静。
锦被渐渐变得潮湿,我觉得自己似乎是哭了。
怎么一次南巡,一切都变了。
其他妃子常说赵锦意对男女之事并不热衷,偏偏对我例外。
夏日炎炎,前往避暑山庄的只有我一位妃子。
冬日萧索,我宫中的暖石哪怕是用到第二年冬季都不成问题。
我初入宫时不愿早起请安,便日日告病。
那时宫中唯一的贵妃,也就是宁妃告到了赵锦意面前。
状告我目中无人,肆意妄为。
他没说什么,当众免了我的请安,可日日睡到晌午。
最后还贴着我的耳朵,似邀功般悄声道:夫人,可喜欢为夫的撑腰?
如今看来,这份柔情已经消散没了。
帝王终是无情的。
上官静落水的事件在宫中没有掀起多大的水花。
隔天,父亲进宫和赵锦意辞行。
我早早的在宫门等着,远远便瞧见一匹红棕骏马。
父亲!
我迫不及待的大喊,恨不得提起裙摆就冲上前。
父亲策马停到我身侧,翻身下马,乐呵的拍着我的肩膀,道:丫头又长高了点。
父亲的身影已经不再挺拔,声音也变得沙哑,岁月在他的脸上雕刻了深深的痕迹。
我伸手抱住了父亲,紧紧的搂着。
父亲抬手扭捏了半天,好一会才回抱拍了几下我的背部。
我忍着鼻尖突然涌上的酸楚,悄悄擦了眼泪。
我们聊了片刻,父亲突然严肃的和我说:听说太傅家的姑娘进宫了,丫头你别跟她对上,万事要小心。
父亲这是为何?
父亲叹了口气,四处打量后,压低了声音:为父多年与西国打仗,下到士兵,上到将领,多少也是审讯出一些苗头,太傅身份不简单。
我大为惊叹。
此事陛下知道吗?
现在没什么证据,楼南那小子还记得吗?
他搜集好再一并交给陛下。
父亲离开时,我望着他身披甲胄的背影。
不知怎的,莫名的有些心慌。
无论未来会如何,我都希望他能保持健康,平安喜乐。
父亲出征,我日日祈祷,希望他能平安归来。
芸香闲着没事,常常在外面溜达,回来后便同我说。
比如今日陛下赏静昭仪上好的翡翠簪。
比如伺候静昭仪的宫女偷摸着看着陛下一眼,就被静昭仪仗毙。
比如慧贵人死了。
慧贵人?
没听错?
我十分诧异,慧贵人跟我是一同进宫的商户之女,安安静静的,相处起来很舒服。
她会在边上小声的问:九歌,陛下什么时候会宠幸我们?
九歌,如果陛下能喜欢我就好了,那我便给家族争光啦。
说话的时候,她的脸上总会显出红晕。
这么单纯稚嫩、不争不抢的姑娘,死了?
芸香愁眉苦脸的点了头,道:今儿早被宫女发现的,死了有几个时辰了,说是吃了苦杏仁自尽的。
娘娘,慧贵人怎么会自尽啊,她每月都会给江南老家寄去银钱,还等着新年回去一趟呢,我可喜欢她了。
我也蹙起眉头,想不明白。
下午,芸香又出去了一趟回来。
她说太监禀报后,赵锦意只说了一句‘知道了’,便没了下文。
我胸口憋着股气,塞了点银子给管事的太监,嘱咐带出去厚葬。
深夜我躺着怎么也无法入睡。
赵锦意就是在这时,没有太监通报的径直闯了进来。
我还未行礼便被他压着回了床上。
九歌安葬了陈敏慧?
嗯。
我家九歌真是善良,想要什么奖励?
他眯了眯眼,笑着搂住我的肩膀。
见他这幅模样,我莫名的烦躁起来。
听说慧贵人手腕上还有勒痕,怎么是自尽呢。
陛下不准备彻查一下吗?
他玩着我的发丝,漫不尽心道:陈敏慧家中从商,商人重利益,朕给的补偿够他们家几代人的开销,九歌就不必再追究了。
赵锦意!
我抽回自己的头发,在他胸口用力捶了一拳,她做了你两年的妻子!
默默爱了你两年!
你就这么无动于衷......九歌。
他打断我,道:朕是天子。
我张了张嘴,却说不出话。
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在烦躁什么。
但是。
面前漠然的赵锦意,值得慧贵人以得到他宠幸为荣吗。
他拨开我脸庞垂下的发丝,继续道:朕需要抉择很多,你明白吗?
后宫的一举一动无不牵动着朝中的风云变幻,每一步都关乎着朝廷的稳定和利益,有些时候,真相并不重要。
我侧头不愿看他。
他伸手摆正我的脑袋,面对着他。
我深吸口气,忍下心中的怒火,道:陛下既是天子,自然要时刻操持着这后宫中的平衡,不能让私情蒙蔽了圣眼,需要抉择的不仅仅是个人的情感,更是整个江山社稷的存亡。
赵锦意挑眉,不禁赞叹道:你的聪明才智,非后宫中其他女人所能比拟。
我微微一笑,心中却有着复杂难言。
慧贵人到底是怎么死的,值得他说出这番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