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共行平沙万里前文+后续

陈旨麒 著

其他类型连载

疲惫的段始凝抱着剑,做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梦。她梦到面貌早已模糊不清的父亲,他在和一个如同铁塔般高大的男人讲着自己听不懂的话,他们边聊边走,渐行渐远。她想叫住他,喉咙却发不出声音。段始凝挣扎着醒过来——也许是沙漠拂晓的冷风像刀子般刮醒了她。她见法正轻声念着一段经文,问他在干什么。法正没有回答,只是示意她看向远处——那是一具尸骸,破碎的肉块稀稀松松地挂在白骨上,几乎辨不出原形。这是陆千树的骸骨,早些时候有秃鹫来过,法正告诉她。“要不我们把它埋了吧?”他问。“过不了多久,风沙就会自动把它埋了。”段始凝急着要走出沙漠,毕竟她并没有计划在外面逗留太久,而且生存的本能让她不花费时间在其他事情上——长久以来,她只能集中精力生存。如果之后再碰到秃鹫,...

主角:马万年朱铉   更新:2024-12-04 17:23:0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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男女主角分别是马万年朱铉的其他类型小说《共行平沙万里前文+后续》,由网络作家“陈旨麒”所著,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,本站纯净无弹窗,精彩内容欢迎阅读!小说详情介绍:疲惫的段始凝抱着剑,做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梦。她梦到面貌早已模糊不清的父亲,他在和一个如同铁塔般高大的男人讲着自己听不懂的话,他们边聊边走,渐行渐远。她想叫住他,喉咙却发不出声音。段始凝挣扎着醒过来——也许是沙漠拂晓的冷风像刀子般刮醒了她。她见法正轻声念着一段经文,问他在干什么。法正没有回答,只是示意她看向远处——那是一具尸骸,破碎的肉块稀稀松松地挂在白骨上,几乎辨不出原形。这是陆千树的骸骨,早些时候有秃鹫来过,法正告诉她。“要不我们把它埋了吧?”他问。“过不了多久,风沙就会自动把它埋了。”段始凝急着要走出沙漠,毕竟她并没有计划在外面逗留太久,而且生存的本能让她不花费时间在其他事情上——长久以来,她只能集中精力生存。如果之后再碰到秃鹫,...

《共行平沙万里前文+后续》精彩片段

疲惫的段始凝抱着剑,做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梦。

她梦到面貌早已模糊不清的父亲,他在和一个如同铁塔般高大的男人讲着自己听不懂的话,他们边聊边走,渐行渐远。

她想叫住他,喉咙却发不出声音。

段始凝挣扎着醒过来——也许是沙漠拂晓的冷风像刀子般刮醒了她。

她见法正轻声念着一段经文,问他在干什么。

法正没有回答,只是示意她看向远处——那是一具尸骸,破碎的肉块稀稀松松地挂在白骨上,几乎辨不出原形。

这是陆千树的骸骨,早些时候有秃鹫来过,法正告诉她。

“要不我们把它埋了吧?”

他问。

“过不了多久,风沙就会自动把它埋了。”

段始凝急着要走出沙漠,毕竟她并没有计划在外面逗留太久,而且生存的本能让她不花费时间在其他事情上——长久以来,她只能集中精力生存。

如果之后再碰到秃鹫,我们可以尝试跟上去,也许能找到有水源的栖息地,段始凝补充道。

对对对,法正一边表示认同,一边跟上她的步伐。

白天的沙漠温度逐渐升高,两人身上所剩无几的水分都被榨干了,不多时便饥渴难耐,可目力所及之处莫说水源,连一片杂草也看不见。

他们路过几处风化的断壁残垣,段始凝跳上去细细察看,却还是一无所获。

他们又讨论了一番找到传说中的异人部落的可能性,可那看起来似乎比直接找到水源更渺茫。

两人在沙漠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了两天,周围的景色却没有什么太大变化——依然是连绵不断的沙丘,但他们的身体几乎都到了极限。

段始凝昏昏沉沉地想道,也不知道城里现在怎样了?

湄生是不是还能替自己瞒住?

也罢,现在想这些也没有用了,没想到我大仇未报,居然就要命丧于此!

想到这里,她不仅发出一声长叹。

法正被吓了一跳,他看见段始凝垂头丧气的样子,从怀里摸出什么来糊在脸上,说:“快看!”

段始凝一转头,发现一张滑稽的脸离自己不过寸余的距离——八字眉蒜头鼻,额上一个硕大的痦子,嘴角还有一颗长毛的痣,只有那双明亮的眼睛让段始凝还能认出法正。

“唉,哈哈……哈……”段始凝用力地笑了起来,她确实是不想辜负和尚一番好意的:“这是哪儿来的面具?”

“那贼人衣服里翻出来的的,还是你交给我的啊。

看来你不是很仔细呢。”

“啊……我一向是个抓大放小的人。”

“可以想象。

女侠究竟是做什么的呢?”

法正的眼神里闪过一丝过分的认真,和他的怪面具并不搭配。

“我……哦,原来你故意和我套近乎就是问这个。

以后你就会知道了……”段始凝笑了,忽然神色又转为黯然:“如果还有以后……那和尚又为什么会云游至此呢?”

“当下战乱频仍,寺里养不起这么多人,就打发僧人出去云游了。”

法正把面具摘下来:“眼下我们就要被风干了,虽然佛说这也是一种解脱……你有没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呢?”

“大师是准备超度我了吗?”

段始凝不知所云地哼哼了两句,她有些想告诉他自己是什么人,又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做——毕竟生死面前,隐瞒什么都再没有了意义,可是她又觉得很累,累得只想闭上眼睛。

法正还在继续说,虽然他的声音也越来越低了:“据说数十年前,天空有一群流星划过,其中一颗星星落在了无边沙漠。

现在我的心愿也许……也许只是看它一眼……小段你……”段始凝听到了法正的呼声,却无法回应,只能沉沉堕入黑暗。

等到段始凝悠悠转醒,她发现自己躺在一间简陋的房子里。

房门紧闭着,整个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。

她舔了舔嘴唇,发现自己获得了一些水分的滋养,身体已经基本恢复了;又摸了摸身上,衣服完好,可是揣在怀里的进出乌素河城的令牌消失了。

她赶忙跳下床四处搜寻却一无所获,而且随身的剑和弩也都不见了——大难不死的喜悦很快被一种战斗前的紧张感掩盖。

这时,她听到门外传来响动,赶紧一骨碌翻上床闭上眼睛,好像未曾转醒过。

果然,门开了,一个人的脚步越靠越近,段始凝的心跳得好像擂鼓一样——她简直怀疑对方也要听见了。

那人开口道:“我知道你已经醒了,这位乌素河城来的大人。”

他的声音十分清朗,却透露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。

段始凝不得已睁开眼,却被那人的模样吓了一跳——这是一个有着金色眼眸的少年,可他的头发和皮肤——都像雪一样白。


陆无极病了几日,仍无好转迹象。

段始凝再度修书前往雍州请求撤军事宜,还没得到回音,却先得知原来皇帝驾崩,举国大丧。

又只得囫囵找些白布来,以备城中缟素。

过了几日,陆正心终于回信,却没有言及撤军之事,只说事关重大,雍州王要亲自驾临,她为了腾出宅邸迎接王爷更加手忙脚乱。

听说这王爷虽然封在边地,这回却赶回天玺,挫败野心勃勃的七王爷盛承光,成功拥立先皇幼子,此刻风头正盛,她自然不敢怠慢。

这日,段始凝还在营中察看,突然听到一声高呼:“雍州王到。”

这声音不阴不阳,不同寻常,段始凝感到十分陌生,但曾听说皇亲身边的宦官声音大约如此。

众人连忙停住脚步,跪下迎接。

段始凝见远处一队人鱼贯而出,脚蹬皂靴,身着绣袄,手持开路令旗、伞扇等仪仗,又持宝剑弓弩等护卫在列。

一座步辇位于队中,雕刻着镂空图案,挂着绸缎帐子。

一人坐在当中,想必就是那雍州王。

这时旁边又窜出两匹马,堪堪停在辇后几步。

两人分别翻身下马,身上的铠甲哐当作响。

那步辇也停了下来,段始凝不敢再看,老老实实地瞧着地面。

她只听得脚步声越来越近。

很快,一双乌革方头官靴映入眼帘,衣摆上用五彩丝线绣着海水江牙纹,段始凝长居边地,何曾得见这般气派——那来人正是雍州王。

只听雍州王说:“最近宛城中事都由段将-军操持。

将-军可谓劳苦功高。”

段始凝心道,这人的声音,怎么有些耳熟?

却不敢多想,叩首道:“我本微末降将,内心感恩不已,怎敢居功?”

“降将段始凝接旨,”王爷笑道,“你率部归降我朝,助我克服二城,是大功一件。

疫病当前,又恪尽职守,颇有英雄气魄。

你本女身,又是罪臣之后,但念在你事母至孝,一片赤子之心。

我朝新皇登基,大赦天下,又有爱才之心。

现着你领宣威将-军,受雍城大营节制。”

段始凝心跳如擂鼓,一时居然没有反应。

“王爷亲自传旨,你还不谢恩?”

那宦官声音高亢地提醒了她,她连忙叩首谢恩。

旁边那两个穿铠甲的人也赶紧跑到段始凝身旁一起跪下,段始凝余光瞥得他们正是陆正心和陈垚臣。

王爷对陆正心说:“好了,本王谅你父子情深,你和陈将-军快去看看陆无极吧。”

陆正心和陈垚臣谢过恩便去了,留下段始凝跪在原地。

“你过来。”

王爷居高临下地发出命令。

段始凝还在琢磨着这声音似乎有些熟悉,一边磨磨蹭蹭地站起来,瞧着脚尖走到王爷面前。

她这才看清王爷穿着的是玄色鎏金蟒袍。

玄色厚重,鎏金光彩,正是相得益彰,段始凝心里不由得叫一声好贵气。

王爷在她眼前来回踱步,却并不开口。

段始凝心中一阵擂鼓,大冬天的,居然被激出些汗来:“王爷长途劳顿,不知道还有什么吩咐?”

言下之意,是请您快去歇着吧。

“段将-军有心了,”王爷终于停住脚步:“这么久了,你不抬头看看本王吗?”

段始凝心想:就等你这句话,我真要仔细瞧瞧你这尊神长什么模样!

于是一边嘴上说着“不敢冒犯”,一边抬起头来——这一看,惊得她说不出话来。

是法正。

他头戴一顶黑色毛皮帽子,帽檐和顶头各嵌了一颗宝石,这帽子正好遮挡了他半长的头发;他面色确实有些疲惫,眼中却满是笑意:“雍州王盛承意,正是在下。

小段别来无恙?”

段始凝突然丢失了她的一切聪明才智,只知道盯着眼前这人看。

盛承意身边那宦官刘浔咳嗽了两声,才让段始凝回过神来。

“你……我……”她终于想到要怎么开口了:“我当初有眼不识泰山,不知道是王爷大驾,多有冒犯,实在万死难赎。”

“你倒是没有什么冒犯我的,”盛承意笑道:“就是把我一个人丢在白蛟手里罢了。”

“王爷才智超群,洪福齐天,一个小小的参领怎么能难倒王爷?

白蛟他现在……”段始凝真的有些担心起白蛟来。

“本王又岂是小器之人?

他当然还是好好地做着他的参领。

不过,他说他有办法医治宛城的疫病,已经告假跑了——不知是不是被本王吓跑了?”

“……这,王爷如此和善,怎么会把人吓跑呢,”段始凝道,“如果疫病能够医治,我们就不需要撤出宛城了。”

她想了想又说:“其实末将正想禀报此事……本王这番来到边地是以前线督师的身份。

此事我与陆将-军已商议,你们已经做得不错,可如今除了撤出别无他法。”

段始凝一路随行到临时府邸,听盛承意把黑衣人如何追杀自己;如何混入军中、发现她的将-军身份;又如何找楼凤璋帮助的经过说了一遍。

段始凝心中大骇,没想到这人经历了这么多风云诡谲,还能如此谈笑风生。

她忽然笑了:“那面具果然是你留给我的。”

“正是,”盛承意笑道:“谁能想到,你就是名驰边地的段将-军。”

段始凝躬身抱拳道:“惭愧。”

盛承意托住她的双手,让她不由得抬起头来看他。

他的眼睛里潋滟着水光,仿佛能让人沉溺进去。

一瞬间,段始凝觉得自己心跳快得几乎昏厥——这前所未有的感觉让她惊慌失措。


段始凝既然被揭穿,只能起身。

她拱手道:“想必是这位少侠救了我,不知道少侠怎么称呼?”

“你可以叫我白蛟。

你倒是一个有礼貌的人。”

那青年道:“大部分人见我第一眼,都会说‘怎么长成这样’或者‘这是造了什么孽’这样的话。

看在你这么有礼貌的份上,我就和你多说一些。

其实不是我救了你,是你的同伴——那个和尚背着你遇到了哼哈力士,哼哈力士才把你们带了回来。”

他打开房门,门外立着两个巨大的身影——居然是被沈千树买来的那两个异人奴。

段始凝心里恍然大悟。

见了段始凝,两个巨人一个“哼哼”一个“哈哈”地发出一些不连贯的音节。

“别见怪,他们的意思旁人确实有些难明白,总之也算是你和那和尚把他们从奴隶贩子手上解救出来。”

白蛟解释说。

段始凝想到自己原以为他们和沈千树是一伙的,还想把他们杀掉,心里有些惭愧。

“这…我实在不敢居功,其实是和尚帮了他们。

呃,和尚现在怎么样了?”

“他在隔壁,还没有醒来。

怎么说呢,倒不是他醒得慢,而是你的恢复力惊人。”

“既然我已经好了,救命之恩来日一定报答。

但白少侠拿了我的东西,请问是不是可以归还?”

“为什么这么着急走呢?

择日不如撞日,既然要报恩不如就现在报。

正好你是从乌素河城来的,不如就跟我讲讲你究竟是谁,去干什么,乌素河城里又有什么动向呢?”

白蛟把门关上,又自己拖了一张椅子坐下,一副慢条斯理的样子。

段始凝心想,看来这人在替尧国办事。

异人在札赫的处境确实比在尧国更糟。

在尧国,异人虽被看低,但至少还有自由;在札赫,异人不但受到奴役,还有被猎杀的危险。

札赫人相信异人是遭受了天谴的恶魔。

杀了他们就可以延年益寿,增加福缘。

猎得魔身,去其血肉,燃其白骨,碾如尘灰,化入清酒,一壶自饮之,一壶祭天地。

张忠自从投了札赫人以后,也时常进行一些祭祀驱魔的活动。

段始凝虽从不参与,但也猜到和异人有关。

如果札赫人获胜,无边沙漠周围边镇都将落入他们手中,这不会是异人们愿意看到的结果。

念及此处,段始凝故意语带哭腔的说:“白少侠明察,我姓段,是乌素河城段五将-军家的婢子。

之前我受了段夫人的差遣采买一些货物,却受了姓沈的贼行商的骗,被夫人好一顿打骂。

小女子心里不服,仗着有些武艺偷偷出城找他寻仇,居然发现他连人口也贩卖,简直是猪狗不如天理不容!

所以我一时冲动想为民除害,谁知道又被他骗进沙漠。

我本是偷跑出来,如果少侠不早点放我回去,我实在不知怎么向夫人交代!

少侠既然救了我,肯定也不想看到这样的结局,如果我回去以后侥幸逃过劫难,一定回来报少侠还有两位力士的大恩!”

段始凝自觉说话发自肺腑,表达声情并茂,白蛟却露出一副将信将疑的表情:“原来你是那位段五将-军家的。

你…生得如此高大,又功夫不凡,真的只是一个婢女?

既然这样害怕为什么还要回去?”

“将-军时常征战,特意选了我这样的人学好武艺保护夫人。

夫人虽然有时严厉,但对人十分慷慨。

再说我孤身一人,如果不回去,在这个乱世中又还有什么别的去向呢?”

听到“孤身一人”,白蛟似乎有些动容。

但他很快又恢复了常态:“既然你是段将-军身边的人,我更加不能让你就这样回去。

无论知道城里的什么事都最好给我细细说来。”

段始凝想道,我正想要想办法和雍城联系,想不到这番际遇倒省了我不少力气。

于是说:“我家将-军和白少侠所见略同,其实将-军早有弃暗投明之意。

只是不明少侠身份,想请少侠信物一观。”

白蛟拿出一块铜腰牌,上刻“雍城守备参领”,背面又刻有三列细小的阳文。

展示完毕,他又把腰牌收起来,道:“我替雍城陆将-军效力。

这样可以了吧?”

段始凝暗忖,让异人做官确实闻所未闻,这陆正心究竟是什么人物?

段始凝说:“段将-军欲在本月十五起事,趁夜偷袭平谷城擒得谭令麒。

将-军担心自己势单力孤,但如果雍城出兵,取道乌素河合力攻取平谷城,一定可以旗开得胜。”

“这样机密的事情,你怎么会知道?”

“我日常随侍夫人身边,才听到他和夫人提过几句罢了!

你也知道像这些人物,有时也不太在乎下人在不在场。

你如果不信,你在十四日差人察看,如果将-军计划不变,会在乌素河城头挂上红绸证明我所言不虚。”

“我怎么不知道你不是替段五用计赚我?”

“小女是真的不敢啊!”

段始凝暗暗攥紧拳头,想着这白蛟怎么这般难缠。

他如果还不放了自己,只能想办法挟持他逃出去——这人看上去有些功夫,但他眼神空洞,好像是目力受限;而哼哈力士反应迟钝,有人质在手更加不足为虑……只是那个和尚还在这儿呢……?

想到法正,段始凝突然有些慌乱起来。

“好,我放你回去,”白蛟终于说。

段始凝心里如同放下一块大石。

“但是,我有一人要你一起带回去,如果你是说谎哄我,他饶不了你。”

白蛟打开房门,唤了声:“小鬼快来!”

言罢,一个四五岁的小童便一颠一颠跳了进来。


一路虽然风沙弥漫,但段五小心谨慎,不至于迷失方向,安全抵达了乌素河城。

城里原先的守将是个叫木隆的,长得肥头大耳、膀大腰圆。

他是谭令麒父辈时代的将领,本身也没有太多的主意,所以谭令麒投降札赫人的时候,他也就跟从了。

他守在乌素河,凭借天然险要数年来也平安无事。

段五到来后,木隆觉得有人可以依仗,更可以放松了。

沈千树随段五到了乌素河在前往札赫,其实是绕了远路,不符合他行商锱铢必较的本性。

所以到了乌素河以后,他休息两三日就向段五辞行。

段五有意要除掉他,所以便思索自己如何能从城里脱身片刻而不使人起疑。

正好进城时,段五陆续看见不少黄底红芯的图案,认得这是无边神教的标识。

黄底是沙漠,红芯代表他们的神——无边明王。

此外这里还有大大小小不少的明王庙。

段五诧异地对木隆说:“无边神教近年是愈发壮大了。

我原来也只是有所耳闻,没想到这里居然有这么多明王庙。”

木隆说:“这还得让我给您说说。

这沙漠是穷壤恶土,出生了很多异人。

其他地方的异人活不下去了,也都来这里等死。

别人躲都躲不及,无边明王偏偏要救他们,现在有人说沙漠里多了好些异人部落,我们也管不了。

无边明王还显了圣,说要帮助大家避免生出异人孩子,要吃这个不能吃那个,喝这儿的水不能喝哪儿的——好像还挺灵的吧,所以现在许多人都拜无边明王,求他保佑生下平常健康的孩子。”

异人,就是一些身体有异于常人的人,有些天生没有手脚,有些五官缺失,有些通体异色等等。

由于许多异人无力参与日常的生产,变异的原因又无法解释,他们被视为不详的征兆、或者家庭德行有亏的孽债。

大多人家在生出异人后都矢口不认、选择丢弃。

段五心中一动,如果要出城捉住沈千树,这明王庙也许是一个机会:“原来如此。

在哪里祭拜这尊神最灵验呢?”

“这咱也不知道,如果非得要祭拜,五爷可以到城外明王庙去,那是这一带最大的一座!”

突然木隆好像意识到什么,憨笑道:“难道说五爷和夫人也打算造人?”

“哈哈哈,正是。

待我将一切部署妥当,就沐浴辟谷,求无边明王保佑。”

于是,小段带着湄生和一行人到城外明王庙中辟谷侍奉。

这庙占地颇广,里面的明王塑像有三丈多高,以边陲小城而言已是十分难得。

这明王塑像脚踩火焰、背靠祥云;身如白塔、环眼獠牙,令人望而生畏。

段五笑道:“原来如此,我忽然想起自己原来食不果腹的时候,还曾偷过无边明王的祭品。

那时候根本没有什么庙,只有小神龛,更别提这样辉煌的神像了。”

“五爷有所不知,这塑像可不是随便造的,”木隆有些得意地解释道。

这引起了小段的兴趣:“你说来听听。”

“五爷知道当年无边沙漠那场巨大的流星雨吧。

据说在巨大的亮光中,无边明王显出真身,就是这个脚上踏火焰、背上放祥云的模样。

人们都认为当年天空落下星星就是因为明王降世。”

“这倒是有趣,”段五饶有兴致点点头,说:“我既然来了,必然要诚心侍奉,这几日在此静修,不得有人打扰。”

木隆连忙答应:“五爷放心,绝不会让闲杂人等出入。”

段五把众人打发出去,又交代湄生说:“我现在赶去解救那些无辜女子,如果有人要见我,你千万拦住。”

湄生点头,又问:“万一有人来攻城,你却不在。

那该怎么办?”

“先前派出的斥候已经回报,雍城那边暂时没有动静,所以你在这里很安全。

沈千树带着几十个女子,肯定走不远,我只须快去快回。”

段五扮作婢女混出庙来,连夜赶路,果然很快追上沈千树一行人。

他们正在一个废弃的小驿馆里歇脚。

先前和沈千树一起扮作关外六侠的几个手下,此时也在队伍中帮忙押运。

小段默默清点人数,发现比原先多出了两人。

这两人身材巨大,浑身肌肉,面容有些异于常人,眼睛之间距离较远,鼻子矮得几乎不可辨认,下巴和口唇却过分发达——这难道是传说中的异人?

他们各拿着一把巨大的钢刀,却好像不太懂怎样使用,用手弹着刀背,发出低沉嘶哑的笑声。

“吵死了!

快给我停下!”

沈千树瞪着两人发出一声大喝,“如果不是那个段五逼着我绕远路,我也犯不着买你们做保镖!”

“两个大傻子,中看不中用。”

沈千树气道。

一个喽啰安慰他说:“公子,我们原来没用过异人,这不是才知道嘛?

到了札赫人的地界,他们就值钱了。

你消消气,我们被坑的钱马上就赚回来了。”

他拿眼角瞟了瞟那数十名女子——她们这时正哭成一团——笑得眉眼都挤在一起。

“你说得没错,这两个异人奴得转手卖掉。”

沈千树话音刚落,一支利箭破空而出,箭簇在烛火中闪着灼灼的光——正在和他对话的人被洞穿前额,瞬间没了声息。

沈千树反应极快,转眼就压低身子钻入那数十名女子中间。

两支箭矢又破空而至,还在四处张望的另外两个喽啰没来得及张嘴就没了声息。

女子们终于反应过来,尖叫着朝门口跑去。

利箭却没有就此停止,又飞出两支射向那两个身形巨大的异人。

段五收起手中的连弩,心里暗道一声:着!

但那两个异人却没有像她预想的那样倒下——一个身影从半空中飘然跃下,轻巧得好像一朵雪花飘落地面,却不知怎地打下了那两支箭!

段五定睛一看,这是一个身着短袈裟的年轻人,他一手拿着挡风沙的帽子,一手背在身后,箭正好落在了他的脚边。

只见他用脚尖一勾,就把那两只箭攥在手里,再一抬手,它们马上飞了出去,正中剩余两个喽啰的咽喉。

那和尚笑道:“月黑风高,施主玩弄这样危险的兵器,应该看清楚对象才是。”

段五见了他的身手大吃一惊,但转念一想,既然当下碰到高人避无可避,于是干脆跳出来,拱手道:“段始凝请教阁下姓名。”

段始凝——一个多么陌生的名字,自己已经好久没有用过了,人皆称她为段五,即便是湄生也往往只叫她“小段”。

和尚单手作礼答道:“伽婪寺法正。”


只听得一声犹为凄厉的惨叫划破了半空,盛承意旁边的一名府兵被一名为首的黑衣人的长剑穿透左胸。

黑衣人手里一运劲,扎在府兵身上的长枪穿透了后者的身体笔直地朝盛承意刺去,盛承意被府兵护拉下步辇围在正中,反而就要闪避不及。

说时迟那时快,段始凝从马上跃起,将那长剑斩落在地。

那黑衣人见状,从腰间又抽出两道白刃,接续向盛承意砍来。

段始凝感到一阵狂怒,当下挑开两刃和他斗在一处。

原来盛承意为方便查探城中百姓状况,此时身边的府兵和士卒并不多,与黑衣人相较很快便寡不敌众。

又有三名黑衣人加入了与段始凝的对战,她并不落下风,很快便抹了其中一个的咽喉。

但这时一把毒粉不知被谁撒向了她的眼睛,段始凝轻呼一声,双眼顿时疼得睁不开来。

眼见那为首黑衣人的一道白刃就要刺穿她的身体,她突然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。

原来是盛承意摆脱了府兵的围护,替她挡下了这一击。

他并无兵器,居然只能空手去接。

白刃划过他的手臂,终于被他握在手心。

鲜血瞬间从他的手臂和手掌滴到了地上,染红了点点细沙,似乎是荒原中从未开过的鲜花。

他对那为首的黑衣人怒目而视,而那人被他死死握住兵器,进退两难。

说来也怪,这时段始凝虽然睁不开眼,却能听清金戈与拳脚在空气中滑动的声音,仿佛听声辩位是她天生的绝技——虽然她从未训练过。

她忽然撑住盛承意的另一只手,翻身就踩在了那为首黑衣人的肩上,这一下太过突然,又用足了劲道,那黑衣人顿时松开刀柄,跪倒在地。

两行血泪从他的眼角缓缓流下,已然就此气绝身亡了。

府兵们终于反应过来。

他们一看王爷受伤,吓得魂飞魄散,紧紧簇拥上来。

而盛承意则紧紧拉住段始凝的手向后退去。

这时只听得一片厮杀声中传来数声高呼:“王爷恕南宫杵来迟!”

原来是一批府兵赶到。

黑衣人们由于首领身亡,开始有些自乱阵脚。

大批府兵的赶到让他们突然泄了气,战斗的局势瞬间被打破,这群黑衣人不时便被制服。

一个虬髯大汉从人群中蹿出,猛地跪到盛承意面前:“南宫杵听说王爷遇刺,私自抗命回府,求王爷治罪。”

“无妨,先把他们押回府去细细审问。”

盛承意赶紧转向段始凝:“小段,你的眼睛……?”

段始凝听了他的话,本能地睁开眼来,发现居然已经不再疼痛,只是视物还有些模糊。

她也顾不得这许多,忙拉过盛承意的手来看。

盛承意躲闪了一阵,终于还是拗不过她:“小伤而已。”

“王爷千金之躯,怎能说是小伤?”

段始凝急忙撕了布条替他包扎。

盛承意却冷不丁地缩回手:“这么说……如果我不是王爷,你就……那我会更心疼你,”段始凝不假思索道,凑近他的耳边:“如果你不是王爷,就没有这么许多人心疼你了,我要把他们的份都补回来。”

女子热烈的话语和温暖的气息吐在盛承意的耳廓里,让他的脸从耳朵红到了脖子根:“咳咳……”他忙不迭清了清喉咙。

“王爷,将-军!”

南宫杵的声音很快打断了两人的旖旎情思,“快来看看,大事不妙!”

两人听了,赶紧上前查看,只见南宫杵摘下了那覆在为首黑衣人脸上的面纱——居然是陈垚臣。

两人心下皆是一惊。

这时,其他被缚的黑衣人都被揭下面纱,突然口吐鲜血,府兵们去探他们的脉搏,居然都服毒自尽了,一时间地上又多出几具尸体来。

“究竟是何人……”盛承意捏紧了拳头,“还要至本王于死地……”段始凝担心他手上的伤口迸裂,赶紧握住了他的手。

刘浔这时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,跪下道:“王爷,雍城有要事禀报。”

盛承意见他神色慌张,心里有了几分计较。

刘浔又抬眼看着段始凝,却听盛承意道:“段将-军不是外人,你且说来。”

刘浔看了段始凝一眼,见她果然并不回避,只得说:“雍城传话:八山压顶阻圣听。

望王爷决断。”

盛承意听了这话,面色一滞。

这时,一个城门守将前来奏报:“陆将-军父子带了一队人马出城去了!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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