八月秋近。
暑热未消,蝉鸣依然聒噪。
巳时,乡间一处清幽的庄院。
门前青草掩映的路上,停下一辆破败不堪的马车。
陈旧污秽的车厢帘子猛地撩开。
跳下两个黑黄着脸色的老年仆妇。
两人的脚刚落到地面。
一道赤白的光束骤然间划破晴空。
弹射着火花,猖狂,骄纵,冲着两人直劈下来。
两个仆妇头发炸开,脸色一瞬间黢黑成炭。
竟也没被劈死!
都摇晃着粗鄙肥壮的躯体,渗白着牙齿,恶言恶语地骂。
“这该死的天气,怎晴空下了霹雳?”
“不长眼!我们不曾做什么亏心事,劈我们作甚?”
两人火大,却又斗不得天。
都握着拳头,气汹汹,恶刹刹地冲上院门前的台阶。
“啪啪啪…”地拍打两扇木质的院门。
“开门,快开门!”
“我们奉侯太夫人之命,来接云姑娘回習安侯府。”
两人敲了半晌,院内无一人回应。
眉粗眼大的仆妇,手扒着门缝往院子里窥视。
还算宽绰的庭院里,芙蓉花盛开,竹帘垂挂。
两个身穿素色衫裙的丫鬟。
腰间佩戴着宝剑。
绷着俏丽白皙的脸,泥塑一般立在廊檐下。
仆妇霎时气崩碎了老牙。
愤然:“还以为里面的人死绝了,弄了半晌是不屑搭理我们。”
另一个身长足大的仆妇气出心疾。
捂着胸口,喊打喊杀的威喝。
“雪竹雪梅,板僵身死了吗?再不开门,当心扒了你们的皮!”
细条身材,鹅蛋脸的雪竹,挪动脚步,捱到门后。
闷声闷气地回:“主子吃了药,方才得睡。虚弱之人受不得惊扰与颠簸,柳娘戚嬷嬷,请回吧!”
半个月内,这已是習安侯府第三次派人来接诺云兮。
前两次派马车来接,连诺云兮的影子都未见到。
马车回返的途中,还都遭到一伙来路不明的悍匪拦路抢劫。
習安侯府的马车被砸,马被抢走。
接人的男仆女仆皆是鼻青脸肿。
裹着芭蕉叶回的習安侯府。
两次都未接回打小被逐出習安侯府的诺云兮。
侯太夫人一个长辈被晚辈忤逆。
感到自己的尊严被诺云兮踩到了脚下。
那种耻辱,比拿刀剐了她还痛苦。
她寻思着多派些奴仆将诺云兮绑回去。
一恐惊动官府,二恐京城百姓知道了笑话。
習安侯府名声在外。
一直不受京城达官显贵们的待见。
再若将仅存的一点颜面丢掉。
習安侯府怕是要垮塌下来。
侯太夫人苦思冥想。
选了个十一二岁的小厮,驾驭一辆入不得悍匪眼的马车。
配上两个擅会欺主的恶奴。
第三次势在必得的来到诺云兮居住的芙蓉斋。
柳娘戚嬷嬷对完成主子交给的任务信心十足。
结果却被诺云兮“啪啪啪”地打了脸,依然吃了闭门羹。
二人终究是高估了自己。
在诺云兮的眼里。
她们只是长在狗屁股上的两根毛,经常被狗屁哧来哧去。
柳娘戚嬷嬷交换了下眼神。
觉着面子是靠自己争取来的。
便异口同声,恃强凌弱的说起硬话。
“我们是侯太夫人身边的人!别说云姑娘病了,她就是病危将死,也要爬起来,跟着我们回習安侯府。”
奴大欺主!
雪竹气胀紫了脸。
她胸脯起起伏伏,失了声音。
站在廊檐下的雪梅,瘦削的身躯一挺,柳眉一竖。
“噔噔噔”地跑了过来。
她立了凤眼,细蛇腰一叉。
隔门与两个恶奴对峙。
“两位莫非热昏了头?我们主子八年前被侯太夫人剔出诺姓族谱,早已不是習安侯府里的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