比起我,现在他的确更愿意见到她。
我失神的望着。
自从知道自己活不久以后,才明白人不能总是停在过去。
我的时间不多了,剩下的这点,我想再多看看谢阿姨。
谢阿姨是妈妈最要好的朋友,妈妈下葬那天,她痛哭着把无措的我拉到她的温暖的怀里,给了我一个家。
不幸的童年,被她给的爱照亮。
都有些刺眼。
从回忆里抽身,到了医院,准备敲门的时候,我顿住了。
透过玻璃,里面的人是谢思言和姚嘉佳。
病房里充斥着笑声。
谢阿姨很开心。
姚嘉佳的性子大方直爽,只要是她在的地方,气氛都是轻松愉快的。
我真是迟钝,今天第一次发现,这么久以来,谢阿姨只要看着我就会流泪,就会痛哭。
所以我下意识的以为,她过得不开心。
其实如果没有我的话的,她会过的轻松些吧。
直到谢思言开门,我才猛的回过神来。
“我刚刚到,我没有......”下意识地我开始摆手解释,东西散了一地,慌乱中也哑了火,无处自容。
我没有偷看他们吗?
我有的,我一直站在这里偷看着他们的热闹和幸福。
抬头看到谢思言眼中的冷意,我骗不了他,这么多年的相处里,我们早就对彼此的一切了如指掌。
就如同他也骗不过我。
“你来做什么?
是来和我妈告状的吗?
你知不知道她不能受刺激。”
他的态度在看到我的那一刻开始急转直下。
无力感包围了我。
“我没有。”
我说什么他也不会信的。
姚嘉佳一脸嘲讽的走近我,“和她这种冷面冷心的人费什么话。”
随后用指甲戳上我的锁骨,一下,两下,“你居然还有脸过来。”
我本就痛到力乏,踉跄着后退了一步,没撑住摔倒了。
糟了,谢思言又要说我装可怜了。
没等他刻薄的字眼吐出来,我所有的委屈就随着身体的疼痛不可控的爆发了出来。
我压着哭腔,“我做错什么了?”
我到底做错什么了,就因为我很爱你吗,我就要这样被你们羞辱。
谢思言俯身,伸出一只手,我迟疑着要抓住。
他却撤了回去,我们对视。
“陈子歆,你什么都没做错,是我错了。”
他深深的看着我,像是要是把我看穿一样。
“这么多年,我们家,对你够意思吧。”
我不可置信的看着他,一阵强烈的预感涌上来。
不要,不要说下去。
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,“我妈她很爱你,我会和你结婚的。”
“别刺激她了,你放过她吧。”
你放过她吧。
放过她吧。
哦,原来死心是这种感觉,心口窒息着,整个世界轰然坍塌,恍然间我只看到以前那个少年红着眼睛问他能不能永远爱我。
江越还是来找我了。
我朋友不多,这么多年,除了从小一起长大的谢思言,就只有江越和我相处的最久。
他是我的同门师兄,后来我四处参加各大音乐会演出的时候,又成为了我的经纪人。
醒来的时候是在医院。
“你不和我解释一下吗?”
刚刚睁眼的时候,就看着他面色不虞的看着我。
自从上次吵的不欢而散,我们已经半年多不曾见过了。
我有些心虚,讪笑着转移话题,“我已经说过了,我不会碰钢琴了。”
他蹙眉,叹了一口气,“我说的是你的身体。”
“我没事的。”
我无奈的笑了笑,还是什么都瞒不过他。
他站在窗前,替我挡着刺眼的光线。
沉默了好一会。
他眼圈微微发红,“医生说你没多少时间了,是吗?”
我点了点头。
“你这,是不是不打算治了?”
他哽咽着。
原本上次吵架他还吼我说,如果我不碰钢琴就一辈子都别找他。
那个时候我们互不相让,话都说到最绝的地步。
我讨厌了他好久。
现在他挂念着我的死活,让我的眼底也热热的。
“是治不好了,我怕疼,不想去白费功夫再给自己添痛苦了。”
死的有点尊严总比拖着病体苟延残喘着活好。
他问:“谢思言还是不知道?”
我嗯一声,“瞒着吧,也不差这一件了。”
“你什么都瞒着,你就不怕有一天他都知道了,会恨你。”
他不会知道的。
恨就恨吧,我都要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