9
卫愈病稍好之后,我进宫提了入仕一事,皇帝让卫愈任了个位高职闲的官职。
我并不质疑,毕竟父皇有父皇的考量,只是对卫愈感觉有些亏欠罢了。
毕竟他本有大才,竟是被我耽误了。
但卫愈倒不若我想的那般在意,反而十分体贴地抚慰我,让我心中微暖。
“怎得今日心思不宁?”
卫愈从书房回来,就瞧见我一个人坐着发呆,连他回来了都不曾察觉。
“夫君,为什么我肚里还是没什么动静啊?”
我抱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卫愈,脸贴在他腰腹上,蹭了蹭,有些失落。
我对子嗣一事特别在意,让太医仔仔细细检查了我们二人的身子,得知对子嗣无碍之后我松了一口气。
而后虽照顾着卫愈的身子,有所节制,但我们到底还是努了力的。
卫愈紧抿唇角,感觉眼神有些飘虚。
“你很想要孩子?”卫愈抚上我的发,一下一下带着宽慰,眼里却有些复杂。
“你不想吗?生出来肯定特别好看,也好玩。”我拱了拱他的肚子,又捏了捏他腰间的软肉,大有他说不想就让他受痛的威胁之意。
然而却不待卫愈回应,我脑子一转,将他推了开来,站起身抚掌走动。
“不行,我明天要去城外那个寺求子,据说那个寺求姻缘求子嗣都是极灵的。”
“可需我陪同?”卫愈自然地问,以往我去哪几乎都是必带他的。
我抿唇想了想,终是摇头:“你体弱,路程又远,加之天冷,你怕是受不住。”
“好。”卫愈嘴上虽应下,但脸上却恰到好处地流露出几分失落来。
我立马上前抱住他,笑嘻嘻道:“夫君可是离不开我?”
不等卫愈言,我踮脚靠近他的耳畔,气语道:“何止夫君舍不得我,我亦舍不得夫君。”
卫愈愣在原地,有些失神。
我不察,侧首往他白净的脸上一亲。
“好相公,乖乖等着为妻。”
10
一早,在我还困倦的时候,卫愈便轻拍我的身子,将我唤醒,伺候我换衣梳妆完,才送着我出了门。
“夫君真是世上最好的宝贝。”我站在相府门口,头还埋在卫愈的颈侧,瓮声瓮气道。
不仅伺候我洗漱梳妆,还处处细致地安排了马车,不让我操一分心。
原本这些事可交给下人们去做,但我就喜卫愈这般捧着我,仿佛我也是他的珍宝,这让我心中软得一塌糊涂。
“早去早回,夫君等你。”卫愈拍了拍我的背,轻轻的声音一下便散在了风中。
我抽开身子,拢好卫愈披着的厚实披风,温柔小意地道:“夫君仔细着身子,外面天冷,赶紧回去吧。”
成亲果然能将人改变,原来当初娇纵不可一世的我,如今也学会体贴照顾人了。
卫愈抓着我在他颈前的手,往上抵到唇边,轻吻一下。
卫愈是个寡言少语,不善嬉笑的人,在我面前,几乎都是我占着主导权,他极少主动去吻我,与我说些情话。
此刻他颇为珍视地握着我的手,又盖下情意绵绵的一吻,我心中熨帖,很是温暖。
马车终是上路,我在昏昏欲睡中,过了半日多,才到了寺庙。
望着高高的阶梯,我叹了口气,复又鼓励自己。
为了自己的夫君和孩子,就虔诚些一步一步爬上去。
待到了顶,被小和尚引着去了大殿,我不假思索地便跪了下来,取了香,闭目弯身三拜。
而后又抽了签,结果甚好,我心中大悦,不由得捐了许多香火钱。
正当我要离开大殿时,一位扫地僧拦住了我,还留下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。
“世事无常,情路坎坷,施主,不可枉弃今日所求。”
不待我追问,扫地僧一眨眼便不见了,我嘀咕了几句怪人,便未放在心上了。
出了大殿,左右两侧皆有一棵枝繁叶茂的姻缘树。
有情人皆成双成对来此处,共同写下二人名字和寄语,将绸缎紧系在树枝上,只为一生不离不弃。
风吹来,碧绿的树发出沙沙声,鲜红的绸缎微微拂动,美如画卷。
我起了心思,要了个绸缎,虽卫愈未曾来,但我可代笔。
写上二人的名字,又写上“永结同心,白头偕老”,我才满意地点头。
我走去树前,正要将绸缎挂上去时,一阵风吹来,吹走了我手中的绸缎。
我皱眉盯着自己的手,心生奇怪,怎得风一吹,我便没握住。
红丝绸随风飘去,我正要去追,身后突有一人拍我肩膀。
我只得回头去看到底何人。
可这一耽搁,红丝绸轻轻悠悠开始旋转飘下,最终落入地上的一片水渍中,染了污水,一寸一寸地染上暗色,彻底暗淡下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