6
起初警察同志不敢轻易信我。
在我拿出翔实的证据后,他们立即带队前往现场。
我生活了十年的孤儿院,就坐落在城郊废弃工厂旁边。
哪里每天都有拉着煤炭或树木的火车经过。
第一趟是早上6:10,然后是10:30,最晚是20:30。
前后差值不超过十分钟。
警察核实过后与我提供的时间点完全吻合。
那个废弃工厂,我就更熟悉了。
每个能出门玩耍的日子,我和小伙伴第一个去的地方就是那里。
工厂四周都是水泥墙,南北面的墙上却有两个贯穿的大洞。
每次有火车经过,那忽高忽低,宛如冤魂般的穿堂风,像是能将人的灵魂从躯壳中生生拽出。
我和小伙伴每次都尖叫着,兴奋着迎着风奔跑。
那几乎是我童年唯一的乐趣。
所以我无比笃定,绑匪一定在那里。
“微微,你在家等着就好,放心,我们一定能将你的父母带回来。”
我相信警察的能力,但我必须第一时间看到爸妈。
不然即便是在家,也坐如针毡,一分一秒都是煎熬。
“警察同志,求求你们带我去吧,我和爸妈不久前才相认,我真的再也不想跟他们分开。”
像是被我说动了,最终我被安排进一辆警车,跟在最末尾。
黑暗的郊区宛如末世现场。
为了避免打草惊蛇,距离很远大家便下了车。
先遣警员趁黑摸了进去。
紧接着一阵打斗声响起,一个嫌疑人被彻底制服,带了出来。
我挣脱警员的控制,不顾他们的制止,飞奔着跑向现场。
我必须第一个看到爸妈,确认他们是安全的。
黑暗里一切都是无形的。
身后突然亮起一片车灯,照亮了我的路。
我的目光急切穿梭着,心快要跳到嗓子眼。
“爸!妈!”
终于在工厂角落处看到衣衫破败的爸妈。
飞奔着过去抱住他们,泪水决堤般夺眶而出,模糊了视线。
可我依旧看到爸妈脸上同样激动的神情。
“爸妈,我终于找到你们了。”
这一世,我终于凭借自己的力量,救了你们。
劫后余生的后怕和重逢的喜悦令我浑身颤抖。
刚要拿下爸妈口中的抹布,就看见我爸瞪大眼睛看向我身后。
我一扭身,看见另一个嫌疑人举着大铁钳,自黑暗里露出狡黠的一双眼。
“敢报警?那就一起死!”
铁钳落下的那一刻,我没有感觉到疼痛。
眼前却一片腥红。
“爸!”
7
我爸被送上救护车时已经昏迷了,嘴里却还叫着我哥的名字。
我妈也因过度惊吓昏了过去。
手术室的红灯亮起时,我独自一人守在外面。
我哥和贝卿卿手挽着手走到我面前。
“怎么回事!平时你胡闹就算了,怎么还把爸弄伤了!”
我冷眼看他,没半分力气与他争辩。
只是淡淡说了一句。
“绑匪伤的。”
我哥贝思远立即原地跳脚。
“你找的演员怎么还敢伤人!当我们贝家是什么人,爸妈真是猪油蒙了心把你找回来!”
贝卿卿在一旁很是得意。
“玩脱了吧,我就说你早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。”
“什么亲生不亲生,还不如我这个领养的。”
贝思远的手抚上她的脸,看起来很是甜蜜,没有半分对父母的担忧。
直到现在两人还认为我在演戏,甚至不停羞辱我。
不远处负责审理的警员走过来。
“微微,笔录上签个字,不要太担心,叔叔不会有事的。”
贝思远一把扯过笔录,警员见到他也是一惊。
“贝思远!你死哪去了,你知道你爸妈都经历了什么吗,你妹妹差点跟着遭殃!”
贝思远看完笔录还是一脸不可置信。
“不会又要说我找的演员吧,这位可是跟你天天见面的同事。”
我起身瞪着贝思远。
“你最好祈祷爸妈没事,否则我跟你没完!”
两世积累的愤怒与怨恨全部爆发。
贝思远明显露出一丝慌张,很快又强装镇定掩盖过去。
贝卿卿挡在他面前逞能。
“你也别怪他,要怪就怪我,反正爸妈不舍得说我,最后挨骂的还是你。”
贝卿卿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。
“你怎么争得过我啊,我看你两岁时就是被故意丢的,爸妈不要的坏种!”
我再也忍不住,起身给了她一巴掌。
“啪——”
一声清脆,在场的人都傻了眼。
“你说我我不跟你计较,爸妈是绝对不会故意丢了我的。”
这还要感谢绑匪,生死离别之际,我和爸妈之间的那堵墙轰然倒塌。
我明白他们弄丢我的愧疚,以及深沉不可言明的爱。
贝思远气得护在贝卿卿面前。
“你就是……”
他说了几个字瞬间收住,像是想到什么后果住了嘴。
“手术结束了,家属过来一下。”
我和贝思远同时奔向医生。
8
也许是老天爷的眷顾,我爸脑内的淤血被取出来,一周后就醒了。
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叫来律师改了遗嘱。
我们一排人站在门口等,贝思远明显很焦躁。
“妈,你说爸这是干吗,把我们当外人啊。”
经历了上一次事件,我妈对贝思远的态度也有所转变。
像是赌气似的,没个好脸色。
“让你等你就等,他是你爸,你还想做他的主?”
贝思远碰了一鼻子灰,又不敢犟嘴,只好跑一边抽闷烟。
贝卿卿连忙凑上前示好。
“妈妈,湖边别墅太冷了,我能不能搬回来啊?”
她不说我差点忘了。
一个月前贝卿卿污蔑我在给全家做的甜点里下药,害她肠胃炎。
说我争宠排挤她,死活不肯跟我生活在同一空间。
她要搬出去,硬是管爸妈要了一套别墅登记在她名下。
现在房子到手了又变着法想要回来。
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。
我妈的表情看起来并不喜悦。
“这事我做不了主,你爸说的算。”
贝卿卿听完却像是志在必得,看我时带着明显的挑衅。
我当作没看见,这样类似的情况我经历了太多次。
刚回贝家时,我因为不适应豪门生活显得有些笨拙,贝微微各种挤兑我。
她说我智商低下,没有千金小姐的教养,上不了台面。
可我学习成绩比她好,读的是国家重点工程大学。
我会做饭自理能力强,经常变着花样做一些小甜点哄父母开心。
我业余时间还会去做志愿者,帮助自闭症孩子和流浪动物。
反观贝卿卿这位娇养的大小姐,除了脾气大没什么本事。
多半时候要靠哥哥给她撑腰。
我看着不远处一脸担忧的贝思远。
现在她的靠山似乎也没那么牢靠了。
约莫过了两个小时,律师终于推门而出。
贝思远第一个冲进去扑倒病床前。
“爸!我那天真的有事才没能去救您,我真的……好后悔啊!”
贝卿卿脸上的不悦一闪而过,也跟着趴在病床前。
“爸,你没事就好,真把我吓死了。”
这俩人演孝子倒是一把好手,贝卿卿甚至临时挤出了眼泪。
可惜我爸清醒的像是换了个新脑子一般,挥了挥手。
“都坐下,别围着我聒噪。”
两个人皆是一愣。
换作从前,我爸早就感动成了泪人,上演一场父慈子孝的温情戏。
如今却冷静得像个局外人。
我上前给我爸倒了一杯温水,他接过去润了喉,脸色也缓和许多。
“昨天的事情你们也知道了。”
“要不是微微,我恐怕连命都没了。”
我妈立即揽住我的肩膀,我安慰般拍了拍她。
“没事的,都过去了……”
我哥立即跳出来反驳。
“她不过是接接电话,拖延下时间,那不是有嘴就行。”
我爸的脸又浮上一层阴霾。
“我被绑架时你又在哪里?你做了什么?”
贝思远哑口无言。
贝卿卿不识好歹跳出来。
“爸!我原本是想赶回来的,都是我哥非说爸吉人自有天相,肯定没事。”
这时候说这种话简直在触霉头。
经历过绑架的人才知道,那是真的生死一线。
贝思远开口想解释。
“我还以为是微微在演戏,她最喜欢跟卿卿争宠,我以为她为了骗我回家……”
重生一世,贝思远对我的误会还是如此深。
他一直坚信我在骗他。
我看见爸爸的眉毛拧在一起。
不怒而威。
“谁会拿父母的生命开玩笑,贝思远,你当微微跟你一样不懂事!”
“平时你们俩一起欺负她,她都忍了,就是不想我们操心。”
“你什么时候才能懂你妹妹的苦心!”
贝思远听到妹妹两个字,像是身体某个开关被触发。
他猛地站起身。
“我的妹妹只有一个,那就是卿卿!”
下一秒,一个清脆的巴掌落在他脸颊。
我妈带着隐忍许久的怒气,震慑全场。
“那你就跟她一起滚出贝家!”
9
我哥彻底被扇蒙了,半晌后才回归意识。
“妈,你说什么呢,我是你亲生的啊。”
我妈的眼神直逼贝思远内心深处。
“亲生又如何,关键时刻你们在干吗?你陪着你妹妹在游山玩水!”
“你知不知道我和你爸差点死掉!”
我妈说完激动得喘不上气。
我扶着她拍着背,半天才缓过气来。
“房子也给了你,养育你这么多年,我们也不图回报。”
“卿卿,以后你跟我们贝家少往来吧。”
我妈说完,自己先哭了起来。
我知道这个决定,她一定在心中思考了千千万万次。
贝思远无助地看向我爸,只得到一个愤怒的眼神。
“爸!卿卿怎么说也是你们带大的,她一个外面长大的野种怎么能替代卿卿?”
贝思远太激动了,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连带骂了爸妈后,已经来不及了。
我爸看他的眼神充满了失望。
“你从小就顽劣任性,把你送去警校历练,原以为你能成长,没想到越长越歪!”
我爸一张口,贝思远整个人都跟着一颤。
满脸都是恐惧和悔恨。
他一定没想过,两世绑架都是真实的。
原本想看我的笑话,看我被戳穿后被爸妈骂,或是报假警被抓进去。
这样仿佛就能抵过贝卿卿坠崖的仇恨。
现在一切都搞砸了,贝思远也没了之前的嚣张气焰。
反倒故作可怜地给爸妈道歉。
“爸妈,我错了,真的是无心之过,我只不过……”
我爸抢过他的话头。
“你只不过想让微微离开贝家,你和卿卿好名正言顺厮混在一起!”
“最怕被微微抢了地位和宠爱的就是你!”
贝思远彻底愣住了。
他的心事被全盘揭露,犹如扒光了一般站在众人面前。
“别以为你和卿卿那点事我不知道,即便你们没有血缘关系,那也是道德败坏!”
原来爸爸都知道。
儿子和养女之间那点事,传出去就是家丑。
“我和卿卿是两情相悦,天造地设的一对!”
贝思远还在不死心地争辩。
眼看着我爸的愤怒还在不停上涨。
我连忙过去为他调慢吊针的速度。
“爸,您消消气,医生说不能太激动。”
我爸拍了拍我的手背。
慈爱的眼神看向我,话头却是指向贝思远。
“你最该道歉的是微微,你以为十八年前那件事我不知道?”
我整个人宛如被定住,被脑内一个油然而生的想法吓了一跳。
贝思远也像是被吓坏了,他嘴唇微微颤抖,呼吸开始急促起来。
我爸幽幽叹了口气,一把将我揽在怀里,我妈已经小声啜泣起来。
“微微,你不是爸爸妈妈不要的孩子,也不是顽皮跑丢的。”
“你是你哥带出去故意弄丢的……”
我妈的呜咽声撕心裂肺。
“有了你之后,你哥就一直要强争宠,他恨我们关注你太多。”
“都怪爸爸妈妈,那天有事只能让他带你,是爸爸妈妈疏忽了。”
我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。
真相如同一颗炸弹,就炸在我胸腔最柔软的位置。
之前我还对贝思远的自责带有一点点愧疚,现在都被一扫而光。
贝思远低着头,突然大笑起来。
“原来你们都知道啊,哈哈哈哈,这么多年了,这件事还是被发现了。”
“我就是讨厌她一直黏着你们,她一个屁大点小孩,什么都不懂。”
“丢在街口一闪身就甩掉了……”
我的愤怒犹如一头凶猛的野兽。
我几乎一秒冲到贝思远面前冲他咆哮。
“我那时候什么都不懂!你凭什么决定我的去留!”
贝卿卿死死挡住我,还在为他狡辩。
“他也是小孩啊,小孩犯的错谁会追究,你别矫情了。”
贝思远那时候已经十岁了,他不是不懂事,是纯粹的恶意。
多一个人分走宠爱,他不愿意。
而贝卿卿来的时候,他已经快成年了。
我妈抱住快要崩溃的我。
“宝贝,这些都过去了,我们再也不会跟你分开。”
我爸见我如此难受,心底的怒气也跟着上涨。
“这些都是既定事实,我和你妈决定,等我们百年之后……”
“家里的财产全部由微微一个人继承。”
“你和卿卿,爱去哪去哪,别再回贝家!”
10
贝思远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,他再次跪在病床前。
“爸,我也是你亲生的,你要是不愿意我跟卿卿在一起,那我现在就赶她走!”
一听到财产都留给我,贝思远急了。
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百般呵护的“妹妹”。
贝卿卿心一横,也跪倒在病床前。
“爸,我不是故意要你难堪,是哥哥强迫我跟他在一起的!”
“是他让我搬出去威胁你们买房子的!”
“是他教我陷害微微博得同情的!”
贝卿卿说着落下两行清泪,明显技高一筹。
贝思远只能愤怒地瞪着她。
“爸,我也是贝家一分子,我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,你们不能把我踢出去啊。”
“家产我也应该有一份。”
贝思远见他心心念念的妹妹也要夺家产,顿时变了脸。
“你跟贝家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,凭什么!”
“养你这么久已经是恩赐,你不配得到家产!”
他忘形的教训起贝卿卿,一如往常教训我那样。
我爸厉声呵斥。
“你也不配!”
“你把上一世的仇恨记在微微头上,害你亲妹妹坠崖,你心里根本没有血亲!”
此话一出,我和贝思远都愣了。
看来我爸头部遭受重击后,得到了一些前世的回忆。
贝思远杀害我的事情他全都知道了。
贝思远见自己的坏事全部败露,干脆一不作二不休,威胁起爸妈。
“净身出户是不可能的,除非你们给我一大笔钱,这样以后我还能考虑为你们养老。”
他站起身,不屑地看着我。
“这个家伙根本靠不住,老了你们还是要靠我。”
我爸直接断了他的念想。
“今晚你就从别墅搬出去,否则我就让保镖抬你出去。”
“害了你亲妹妹两次,我还能指望你这种人给我养老?”
“你不把我推下悬崖就谢天谢地了。”
贝思远的眸光逐渐变得晦暗。
我害怕他做出什么倒反天罡的事情,拿着暖水瓶挡在爸妈面前。
“我会好好照顾爸妈的,绝不会成为跟你一样的白眼狼!”
贝思远即便再愤怒,也不敢光天化日在医院闹事。
他撂下一句“你们会后悔的”就离开了病房。
贝卿卿没跟他走,继续跪在地上装可怜。
“爸爸,妈妈,你们看看我啊,我是卿卿,我就是你们的女儿。”
“搬出去都是哥的主意,我答应跟哥不再往来,你们让我搬回贝家行不行?”
我妈只说了一个字。
“滚。”
贝卿卿的心思早被看透。
她也是自小穷怕了的,想着既然不能继承家业,那当个少奶奶也不错。
她和贝思远,一丘之貉。
两人走后,整个世界都清静了。
我和妈妈一直守在病房,好在爸爸恢复得不错。
一周之后,我接上爸爸回了家。
后来有一次爸爸喝多了,问我恨不恨贝思远。
恨不恨他上一世害死我。
我摇了摇头。
我相信他对贝卿卿是真的爱,只不过爱得没那么深。
在贝卿卿面前,他愿意舍弃我。
但是在家产面前,他愿意放弃一切。
贝思远就是这么现实的人。
11
半年后,我顺利从大学毕业,接到了国外名校的offer。
在出国读研和继承家业之间徘徊不定。
爸妈坚决支持我出去,他们说我前二十年吃尽了苦头。
他们能弥补的,就是满足我的一切想法,想做什么做什么。
我爸展示了他依旧雄壮的肱二头肌。
“爸爸还能替你守着家业,等你毕业再回来接管也不迟。”
于是我选择了出国读研。
临走前的每一天,我都恨不得黏在父母身上。
后来父母带我去改了名字,我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姓氏。
看着身份证上的“贝微微”,我泪如雨下,手一遍一遍摩挲着那三个字。
我妈心疼我受尽苦头,提前将家里的不动产转移到我名下。
我不肯要,她说是为了断了贝思远的念头。
贝思远确实不安分。
他时不时往家里送一些爸妈喜欢的东西,都被丢了出去。
后来便时不时打电话,都被管家或者保姆挂掉了。
再后来贝思远开始骚扰我。
她骂我是一出生就会害人的妖精,说恨不得两岁时把我推进湖里溺死。
可惜再恶毒的语言都激不起我半点情绪。
我跟他之间那原本就不多的情分,彻底散尽了。
我把贝思远拉黑后,过了几天安分日子。
结果贝卿卿又来骚扰我。
我一接起电话就是一阵哭泣声。
“微微,你别挂,求求你,帮帮我。”
她向来最会装可怜,我虽然没挂,也只是想看看她演的是哪出。
“微微,我怀孕了,我被贝思远赶出来了,身上一分钱都没有。”
“你能帮帮我吗?”
她越说越激动,甚至哭出声来。
“贝思远那个王八蛋被辞退后就在家里酗酒,房子也被他抢走了。”
“我是真的走投无路了。”
我“哦”了一声。
“那你去报警吧。”
说完我就挂了电话。
后来贝微微还是找到了爸妈,坦诚她怀孕的事实。
爸妈怕她想不开,答应给两人一笔钱,只要他们好好过日子,养育子女。
贝思远同意了。
婚礼当天,我们三个都没有去。
我们心里都清楚,贝思远是因为钱才肯结婚的。
两个人结婚不到一个月,贝卿卿流产了。
贝思远大概是觉得孩子累赘,或者干脆是兽性使然。
喝多了直接把贝卿卿打到流产。
也因此进去接受改造去了。
爸妈没有出面帮他,一心扑在我身上。
我留学时需要的物品,每一样都是他们精心挑选的。
临走的前一晚,我突然反悔。
“爸,妈,我还是别去了,国内虽然卷,我也可以考一考。”
我妈的食指点在我的脑门,东亚最强控制术。
“不许胡说,你能去是因为你优秀,必须把握住这次机会!”
我爸也在一旁看着我笑。
“想家随时回来,又不是买不起机票。”
话虽如此,内心的不舍依旧折磨着我。
第二天一早,我在被窝里哭了一通。
眼睛一直是红通通的。
到了安检处,我抱着爸妈告别。
“不准熬夜,不准吃垃圾食品,按时吃药。”
我爸点了点头。
妈妈拍了拍我的肩膀。
“一路平安。”
一步三回头,恍惚间,仿佛看见上一世的贝微微隔着人流朝我挥手。
她的嘴唇蠕动着,像是在说。
“这一次一定要狠狠幸福!”
我点点头,在心里说。
一定会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