扒开草丛,便见一只毛茸茸的小松鼠躺在当中,圆溜溜的眼睛瞪着面前两人。
片刻后,翻身直直窜到杏儿身上。
“啊!”杏儿尖叫着想要将那只松鼠甩下来。
却见陆明溪朝她伸出手,小松鼠立即跳到陆明溪身上,随后趴在她肩上,满脸疑问的看向还在拍打着衣袖的杏儿。
“别拍了,松鼠在我这。”
闻言,杏儿停下手中的动作,看向陆明溪,与她肩上的松鼠四目相对的那一瞬,杏儿只觉头皮发麻,方才因害怕氤氲着雾气的双眸,此刻已滑落几滴泪珠。
“没事的,一只松鼠而已,瞧着它还挺乖的,若是等会还这般乖巧,那便将它带回将军府去。”
那松鼠似听懂了陆明溪的话,抬头看了她一眼,又乖乖趴在肩上。
陆明溪安慰的拍了拍杏儿的肩头, “咱们回吧,出来这般久,父亲他们应当用完膳了。”
说着,她二人朝膳厅走去,那只小松鼠依旧乖乖趴在她肩上,圆溜溜的眼睛转个不停,四处打量着。
刚踏进门,便有一道视线扫来,程鹤州的目光随着她的步伐缓缓移动,最后停在了她的肩上。
刘氏在看到她肩上的松鼠时,不禁蹙眉问道:“你从哪寻来的小畜生?”
陆明溪伸手逗弄了一下肩上的松鼠,笑了笑,“捡的,看它这般乖便带回来了。”
不等刘氏继续追问,程鹤州的声音从身后传来,“捡回来作何?仔细着别让这小畜生伤了去。”
陆明溪转身望向程鹤州,面上笑意更甚,“畜生虽不会断文识字,却也懂知恩图报,将军担心它会伤人,可它自始至终都只乖乖趴在本郡主肩上,并未伤害屋中任何一人。”
她抬手的一瞬,那松鼠随即钻进她的怀中,她眸光一直放在松鼠身上,意有所指的道:“瞧本郡主捡的这小玩意儿多通人性,不似有的人捡了会咬人的畜生。”
陆予安和杏儿对视一眼,随即垂下了眸子,弯起的眉眼以及轻颤的肩头,叫人一眼便能瞧出异样。
陆崇文与刘氏虽不知前几日街上发生的事情,但也都知晓程鹤州在凯旋而归那日带回了一名女子,不过夫妻二人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。
如今听陆明溪这话外之音,似是被那女子欺负了去。
本朝男子可纳妾,但陆丞相后院除却刘氏一位正妻外再无其他女人。
刘氏当然也希望自己的女儿能与程鹤州琴瑟和鸣,但陆明溪向来是个直性子,既然她都那般说了,许是程鹤州带回的女子是个不叫人省心的,刘氏心中不由地升起一丝忧虑。
为了顾及程鹤州的面子,刘氏出言训斥道:“明溪休要胡说。”
陆明溪抱着松鼠坐回刘氏身旁,随即抓起一把瓜子递向怀中。
陆崇文拍拍程鹤州的肩头,声音透着几分醉意,“圣上对你赞赏有加,如今你也成为了与你父亲一样的护国将军,叫世人敬重。”
程鹤州眸中闪过一丝晦暗,双手接过陆崇文递来的酒壶,道:“多亏岳父向圣上力荐,鹤州敬您。”
他满脸带笑,但笑不达眼底,似鹰的眸子时不时扫过坐在对面的陆明溪。
陆明溪抬眸的一瞬,对上了他的视线,轻轻勾了下唇,遂又逗弄着怀中的松鼠。
刘氏招手唤来陆予安,轻声道:“你在此处照看着你父亲与鹤州,我带你妹妹去屋中说会子话。”
“母亲放心,此处有我。”
陆明溪跟在刘氏身后出了膳厅,穿过走廊,拐进一处院落,最后入了刘氏的屋子。
看着坐在椅中同松鼠玩耍的少女,刘氏轻叹一声,“那程鹤州带回来的女子可是欺负你了?”
“母亲放心吧,女儿可不会叫自己吃亏。”
刘氏拂过她额角的碎发,随即在她脸上捏了捏,“前几日你回府说想经商的事可还作数?”
陆明溪这才抬头看向刘氏,“自然。”
“但是女儿想借哥哥的名义来做这些事情,此事越少人知晓越好,母亲也不要同父亲讲。”
刘氏扫过她怀中正吃着瓜子的松鼠,眼中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情绪,“连你父亲也需瞒着?”
“是!”
“好,你做什么母亲都全力支持,只一点,不论发生什么,你都不能瞒着母亲。”
对上刘氏明亮的双眼,陆明溪轻蹙的眉霎时舒展开来,点头应“好”。
母女俩在屋中又说了会话,这期间,小松鼠早跑没了影。
再次回到膳厅是半个时辰后,她们离开时,那陆崇文尚且清醒。
如今厅中的三人均满脸酡红,陆崇文仍旧拉着程鹤州与自家儿子共饮。
虽父兄二人在朝为官多年,参加的宴席也不在少数,但比起在战场厮杀,拿酒当水喝的程鹤州来说,他二人的酒量着实差的不行。
陆明溪知晓今日想同兄长商量已是不能了。
刘氏让人将陆崇文扶起,随即道:“你这般年纪怎的还同鹤州他们一起胡闹。”
陆明溪也开口劝道:“酗酒伤身,父亲再怎么高兴也需得注意着量才好。”
闻言,陆崇文挣脱开刘氏,抬手抚向陆明溪的头,似想起了什么,他忽而笑道:“溪儿真是长大了,会担心为父了。”
不知为何,陆明溪只觉鼻子一酸,差点没忍住哭了出来。
她用力眨了眨眼睛,强忍下泪意,“父亲今日累了,等会喝些醒酒汤再歇着,女儿就先回去了。”
言罢,陆明溪朝陆崇文夫妇行礼告辞。
程鹤州抱拳道:“今日多谢岳丈款待,鹤州这便带明溪回府了。”
“去吧,记着让府中下人做些醒酒汤。”刘氏扶住有些趔趄的陆崇文,轻声道。
待两人行至府门处时,方才不见踪影的小松鼠不知从什么地方跳了下来,直直落在陆明溪的肩上。
车中的程鹤州,一脸阴沉的盯着对面之人,在看到她肩上的松鼠时,眸光忽然暗了下来,随即挑眉道:“你从哪捡来的?”
陆明溪并不理他,靠在车内轻阖上双眸。
半晌也未得到回应的程鹤州似觉得无趣,并未继续追问。
车中一时陷入了寂静,气氛压抑,杏儿只觉呼吸有些困难,眼睛一直在两人身上打转。
入府后,两人分道而行,直奔相反的方向。
推开门的一瞬,一股凉意袭来,肩上的松鼠也跳到了桌上,嗑起了瓜子。
见此,杏儿不禁笑道:“小姐捡的这松鼠确实有些通人性。”
陆明溪褪去外衫,换了身轻薄的衣裳,“这小东西确实讨喜的紧。”
她伸手抹了下松鼠的脑袋,“不如给唤它旋风吧,若它跑了便罢了,但记着看到它时赏些瓜子给它。”
杏儿也凑上前去看着桌上的旋风,道:“奴婢记住了。”
天气炎热,陆明溪懒懒的躺在窗前的美人榻上,任由杏儿替她摇着蒲扇,屋中的冰也被端到离她最近的地方。
敞开的窗户偶尔吹过一缕微风,夹杂着一丝热意。
在陆明溪将要昏昏欲睡之际,院中忽然传来嘈杂的声音,不等她起身,房门已被人推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