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医院离开后，方凝回到殡仪馆，在我的棺材旁守了良久。
三天后，火化下葬。
方凝一个人跪在我的墓碑前，静静看着墓碑上的照片，然后转身离开了墓地。
发布一条新闻并不是什么重罪，韩嘉很快就被放了出来。
他出来后立刻给方凝打来了电话：“喂？
许牧泽都死了，你该不会真的要为了他跟我闹脾气吧？”
方凝沉默了一会儿，笑了笑：“当然不会，你出来了吗？
到我这来我给你做点菜，咱们好好聊聊。”
韩嘉这才满意，不疑有他地来到了家里。
方凝果然做了一桌子菜，甚至开了一瓶红酒。
韩嘉被哄得舒舒服服，喝着酒大放厥词：“我就知道你对那个傻小子没什么感情！”
“说到底这事儿不赖你也不赖我，还不是他自己傻？！”
“怎么人家几天就能找上他呢？”
“他要是机灵点也不至于被弄成这样。”
“以前我就觉得他不聪明，就这样还敢当警察，不是找死么！”
方凝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，不说话。
韩嘉伸手摸了摸她的脸，笑道：“现在他死了，你也不用发愁怎么跟他离婚了，咱们……咱们……”韩嘉说到一半，竟然晃晃悠悠地栽倒了下去。
我在旁边，清清楚楚地看到了方凝的眼神，凉意瞬间窜上了后背。
我突然意识到，方凝要做傻事！
果然方凝用绳子把韩嘉五花大绑地捆在了椅子上，又用毛巾死死堵住了韩嘉的嘴。
没过多久，韩嘉幽幽转醒，看着坐在他面前手里拿着剪刀的方凝，拼命挣扎起来！
方凝的眼神漾满了说不出的疯狂，死死地盯着他：“你说的对，牧泽的死是我一手造成的，所以我该死。”
“可是你也该死，如果不是你放出那条新闻，现在他还好端端地呆在我身边，我们还有那么多年可以解开误会。”
“韩嘉，原来从高中开始对我好的人就不是你。”
“你说，你该不该死？”
韩嘉拼命摇着头：“呜呜呜呜！”
我在旁边急得直转圈，可依然无济于事。
“韩嘉，我要你给我老公陪葬！”
方凝大吼一声，手里的尖刀毫不犹豫地刺进韩嘉的胸口！
鲜血喷涌而出，溅在方凝的脸上，衣服上，地板上。
韩嘉濒死地哀鸣被堵在嘴里，竟然一声都叫不出来。
紧接着又是一刀，一刀接一刀。
直到那个不断挣扎的人渐渐不再动弹。
彻底断了气。
方凝扔下刀，转身冲了澡。
然后她换了一身鹅黄的连衣裙，就像我第一次见到她那般。
她拎着一个包，开车来到了我的墓地。
夕阳洒在墓碑上，也洒在她的连衣裙上。
“牧泽。”
方凝的指尖轻轻碰了碰我的照片：“我从来不知道，原来你这么好看。”
“你为什么不告诉我，当年默默对我好了那么久的人是你？”
“为什么……要让我失去你之后才知道真相。”
“不……不怪你，是我太蠢了。”
“我竟然不知道……原来我爱的人是你。”
“原来我早就爱上你了。”
“或许从每天的早餐开始，或许从你每次在大雨里等我开始，或许……从更早以前开始。”
“对不起，牧泽。”
“我做了太多的错事，所以老天爷从我身边把你收回了……可是你不要怕。”
方凝说着，从背包里拿出一瓶不明液体：“我很快就来陪你，你不要怕。”
说完，她拧开瓶子仰头就要灌下去！
我来不及思考，猛地朝她的手打过去！
“啪”！
一声脆响，方凝手里的药竟然真的被我这一下打在了地上！
方凝一愣，然后她似乎明白过来似的突然哭了起来：“牧泽，是不是你？！”
“许牧泽！
是你，是不是？”
“你在吗？
老公你出来见见我！”
随着夕阳垂落，方凝的目光终于聚焦在了我身上。
我知道，她看到了我。
在与我对视的瞬间，方凝突然笑了：“我竟然真的再一次见到你了……许牧泽。”
我看着她，平静地摇了摇头：“不要做傻事，每个人的生命都很珍贵，不能拿来浪费。”
方凝颤抖着走到我面前，声音轻轻地：“牧泽，你是不是很恨我？”
我摇了摇头：“不恨，这是我的选择，也是我的命。”
方凝声音颤了颤：“那你……还爱我吗？”
我沉默了一会儿，再次摇了摇头：“方凝，爱你的那个人已经死了。
现在我要去走自己的路了，这条路上没有你。”
方凝的眼泪倏然从眼角落下，不知过了多久，她抬手擦了擦眼泪，再一次抬头看向我时，脸上洋溢着青春年华时我最喜欢的笑脸。
“许牧泽同学，谢谢你的水果，谢谢你的雨伞，谢谢你。”
“愿你来生，牧泽喜乐，幸福永远。”
恍惚间，我面前的人仿佛变成了当年的那个少女。
我释然地笑了，身体一阵发轻，好像要飘向某个温暖的远方。
再见了，方凝。
再也不见，方凝。
如果有来生，希望我不会再遇到你。
如果有来生，希望我还是为民奉献的……许牧泽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