男女主角分别是林雾声南穆的女频言情小说《春欲暗渡林雾声南穆 全集》,由网络作家“岁甜甜”所著,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,本站纯净无弹窗,精彩内容欢迎阅读!小说详情介绍:-一夜深睡,林雾声再次醒来,是躺在自家绵软的床上。电话铃声嗡嗡作响,她意识涣散,头痛欲裂,等到铃声响起下一段,她才捞起电话,声音力求清醒:“你好。”谁知,对方开口便十分劲爆:“你清醒了?昨晚那人是谁!”林雾声愣了神,挪开手机,确认了这是Linda。“什么意思?”她皱眉。“昨晚你不是喝多了吗,我下去打车,让你在包间等我,结果是个帅哥把你抱出来的。”林雾声坚信这段记忆不在大脑里,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穿越了。Linda继续:“好家伙,还是公主抱,那位哥帅得惨绝人寰,拜托我把你送回家。”“小雾声,这年头又帅又绅士的男人不多了啊,你是在哪傍上的大佬?”Linda的妙语连珠让林雾声一脸茫然。她极力回想,记得昨晚确实撞到一名男性,之后似乎说了些话,...
《春欲暗渡林雾声南穆 全集》精彩片段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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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夜深睡,林雾声再次醒来,是躺在自家绵软的床上。
电话铃声嗡嗡作响,她意识涣散,头痛欲裂,等到铃声响起下一段,她才捞起电话,声音力求清醒:“你好。”
谁知,对方开口便十分劲爆:“你清醒了?昨晚那人是谁!”
林雾声愣了神,挪开手机,确认了这是Linda。
“什么意思?”她皱眉。
“昨晚你不是喝多了吗,我下去打车,让你在包间等我,结果是个帅哥把你抱出来的。”
林雾声坚信这段记忆不在大脑里,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穿越了。
Linda继续:“好家伙,还是公主抱,那位哥帅得惨绝人寰,拜托我把你送回家。”
“小雾声,这年头又帅又绅士的男人不多了啊,你是在哪傍上的大佬?”
Linda的妙语连珠让林雾声一脸茫然。
她极力回想,记得昨晚确实撞到一名男性,之后似乎说了些话,她就断片了,连面都没看清。
林雾声内心喟叹,酒精害人,酒桌应酬这种事能不能从职场上滚开。
她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:“让你失望了,我不认识他。”
自己身边压根就没有又帅又绅士的男人。
今日周末,林雾声还想补眠,准备扔下手机,Linda又说:“对了,别忘记今晚金融城见。”
“要做什么?”
“诺,去给南氏集团的老总送元旦礼物,老板交代的。”
林雾声不解:“之前她不是去攀关系,但人家不搭理吗?”
“谁知道呢,今早忽然答应了,说可以考虑合作。”
南氏集团扎根南城,业务占了东南沿海地区半壁江山,最近有北上扩张的意向。
有人说,能和南氏集团合作,相当于提前预定了大富大贵,面对这位金主,江城的老板们蠢蠢欲动。
之前林雾声的上司热脸贴过不少冷屁股,也不知怎么对方就松口了。
Linda笑着调侃:“舔狗转正就是战狼,老板现在神气得很,像个战斗机。”
林雾声干笑一声,和她约好了时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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对方来的是董事长亲儿子,只在今晚空闲,Linda和林雾声负责将礼物送到他手上。
林雾声抵达金融城,距离约定时间还有一会儿。
暮色四合,江城华灯初上。
凉风透过大衣下摆一个劲往她骨头里钻,她无端想到——今晚或许有雪。
她在路边找了个露天咖啡厅,为了打发时间,点开Linda发来的宴会名单。
其中一个来宾,标了五颗星,表示需要她重点关注,但信息那里只有一个姓,以及来自南城,寥寥几笔。
重点就在那个姓——谈。
林雾声随手点了根烟,浅抽一口,慢慢呼出雾气,殷红的唇印留在烟蒂上。
这个姓真的稀有,那年以后,她只遇到过一位姓谈的。
所以再次看到同姓的人,她不由得失神。
这一发呆,指尖的香烟空燃了片刻,落下白灰,有些烫手了,她的意识才回笼,又抬手将烟送进嘴里。
正在她落座时,身边的人,无一不在偷偷打量。
林雾声侧身靠在椅背上,卡其色大衣内,是一件裁剪得当的职业西装,勾勒出姣好身材,微卷的长发被拢起,风吹得耳畔碎发略微凌乱。
她两指夹烟,送进嘴里,又缓缓吐出,隔着烟雾朦胧与猩红火光,大家看清了她的脸。
面容精致自不必言说,漂亮得无与伦比。此刻寒风凛冽,风吹散雾气,她潋滟的眼底,似乎淌过一层落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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临近年关,金融城灯火通明,高耸入云的写字楼下,禁锢着年轻的男男女女。
街边一辆深灰色宾利缓缓停下,沉默而低调。
“哟,那边有个美女。”南穆吹了声口哨,目光落在露天咖啡馆的一抹倩影,“身材带劲。”
他绘声绘色,但车内一片安静,谈则序没回应他。
南穆不甘心,他转过身,想继续聒噪,看到后座沉静的男人,又噤了声。
谈则序不为所动,垂眸查阅一份文件。
数九寒天的日子,车内暖气充足,他脱了外套,撩起袖口,露出一截精壮的小臂,身型是富有力量感的利落笔挺。
后座光线昏暗,他深邃的眉眼看不真切,依稀可见优越轮廓,矜贵淡漠的气场,莫名压人一头,让人不敢说话。
南穆只好收起吊儿郎当的劲,说起公事:“哥,我不懂,JN和我们领域不同,有合作必要?”
谈则序眼皮也没掀一下,冷然开口:“用得上。”
声音质地温厚沉磁,语调却又清冷,叫人想到用粗砺掌纹细细摩挲一块玉石。
南穆彻底不吭声了,扭过头去,继续欣赏美人。
在他转身的那一刻,垂眸的谈则序略微撩起眼帘,不偏不倚看向不远处。
眼底目光沉沉,如风雪般冷寂。
手里的文件尚好,纸张平整干净,整洁如同他一丝不苟的衬衫,可细看,文件边缘被不明的力道褶出皱印。
有些刻意遗忘的记忆,在那一刻,不分青红皂白地席卷而来,占据脑海。
耳边仿佛卷来一句话,跨越时空,依旧能让他心里一滞。
那是一道很甜的女声——“我们分手吧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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为什么要分手?
这场落在时光深处的叩问,也多次在夜里唤醒她。
原因很多,她之前能分析得头头是道,但真当问起来,林雾声却发现,千言万语都不做数。
兴许是发现这个问题过于突兀,谈则序很快制止,也变回了原有的冷峻果决。
“当我没问。”他说。
再一抬手,想要抽烟,发现早就燃尽了,飘了一地灰。
荒诞得可笑。
还好他及时中断了话题,不然林雾声有可能真的忍不住胡思乱想。
毕竟人很难真实面对自己的情绪,而她曾经是那么喜欢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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告别之后,林雾声回到家。
生活压力没给她乱想的余地,她把耳坠拍了照片,咨询在珠宝店上班的朋友。
耳坠是限量款,她提出的价格比市场流通价便宜一些,很快找到了买家,卖了八万。
下午她拿钱准备去一趟医院,小路昨天做了手术,应该已经清醒了。
小路是她资助的男孩子,之前患了病,急需手术费,她这些年的收入几乎都贴在了他身上。
她买好了补品,坐地铁来到住院大楼,小路的奶奶守在病房前,看到了林雾声,表情并不是很友好。
“奶奶,小路醒了吗?”林雾声问。
小路奶奶没搭理她,把头扭向另一边。
这时,一位中年妇女拉开病房门,是小路的妈妈,看起来有些疲惫,微笑对她说:“刚刚醒,要进去看吗?”
林雾声摇了摇头,只就着门缝,安静打量了一会儿。
“我就想看看他情况怎样,手术费我都补上了,这是一点补品,估计用得上。”她把袋子递过去。
“哎呀,又让你花钱了,你现在自己都不容意……”小路妈妈推诿着,觉得很不好意思。
“让她拿着东西滚!”年迈愤怒的嗓音忽然响在楼道里,小路奶奶忽然冲她大骂。
小路妈妈忙说:“妈,你别这样,雾声是无辜的……”
“无辜的?”老人家颤抖着手,指着林雾声,表情是说不出的心痛,“小路的爸爸,我的儿子,就是她爸爸害死的,你说无辜?”
病房外本就拥挤,现在已经有不少人瞧过来,好奇打量着。
林雾声不恼不怒,仅仅是把补品递到小路妈妈手上,扯了扯嘴角说:“那我就先走了,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。”
转身离开时,老人家的谩骂还响彻在背后,像是一道一道鞭笞在皮肤上的伤口。
林雾声自诩能言善辩,但有一件事她不能反驳,那就是她的父亲,因为利益,伤害了很多普通家庭,小路家就是其中之一。
有言道父债子偿,这些事虽然不是她做下的,但她享受了父亲带来的一切,那么她就难辞其咎。
她如今所作所为,都是还债,她避无可避。
还没走出医院,小路妈妈追了出来,“雾声!”
林雾声转头:“阿姨。”
“你不要在意我妈说的话,这些年你因为我们已经过得很苦了,你好好去过自己的日子,不要管我们。”
林雾声笑笑,不知道是在安慰小路妈妈还是安慰她自己。
“阿姨,我要管你们的呀。”她拎了一下肩上的背包链条,“钱还够用吗?”
“有,你给我们的钱还有的。”
林雾声想了想:“过几天我再给你打一笔钱,小路出院有的花费。”
“这……”
“阿姨,您就当帮我,千万不要拒绝。”林雾声笑着。
小路妈妈沉默片刻,最终答应了,她眼见着林雾声转身走出医院,纤瘦的身型融入冬日暗淡无光的空气中。
“造孽哦……”她叹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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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雾声坐上回家的地铁,身上还裹挟寒意。
正好是晚高峰,地铁人满为患,她勉强找了个位置站立,后背和一位男士相抵,她觉得有几分不自在,但也暂时也找不到更好的罅隙安放自己。
这就是二十五岁的她,在大城市有一份还算体面的工作,却背着沉沉的枷锁。
和谈则序已经是天壤之别。
地铁轰隆隆前进,车厢沉默不语。林雾声借着这点留白,再次回忆起从前。
后知后觉发现,其实她和谈则序的差距,从来就没小过……
高一进校的那个秋天,她喜欢上了谈则序。
在此之前,她是令老师头疼的问题少女,身边围绕一群玩得好的不良少年,仗着家里条件富裕,在学校无所事事。
他们和好学生之间有壁垒,和成绩拔尖儿那些人,更不在一个世界。
浑浑噩噩多年,谁知道情窦初开的年纪,还遇上个这么优秀的。
第一次见到他之后,从食堂出来,林雾声向小胖打听:“他名字到底是哪三个字?”
刚走过公告栏,小胖脚步刹车,拉住她的袖子:“诶,雾哥,这不巧了?在这里!”
顺着他的手指,林雾声瞧见了公告栏上的光荣榜。
她挑眉:“这什么玩意儿?之前这里有这个东西吗?”
“一直都有啊,你之前没关注而已。”
她凑近了瞧,这是高二开学联考的成绩榜,放了总分和单科分数年级前10的姓名和照片。
林雾声一竖溜看过去,瞠目结舌。
总分和理综三科成绩那里,这位叫谈则序的帅哥,以绝对优势占据了第一。
“酷啊。”她感叹着。
蓝底一寸照,应该是学校统一拍的,穿着校服,哪怕是这种失真的像素,他的脸也帅得炸裂般突出。
“这姓还挺稀有。”她目光将这三个字来来回回读。
小胖正在喝AD钙奶,漫不经心说:“人家尖子生,和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。”
林雾声清楚事实,但她不在意,从兜里掏出口红,在总分第一的那张照片旁边,势在必得地画了颗爱心。
一边吹着口哨,一边写了个潇洒的“LIN”,LIN是她的QQ名。
回到教室,林雾声心情大好,难得重视起那本《宜城教育》,将它从桌脚之下抽出来。
可怜的杂志已经皱巴巴,上面还有脚印,她拍了拍灰,翻看起来。
翻到谈则序的那篇采访,她内心砰砰跳,打量了四周,又埋下脑袋,默默地逐字阅读。
脑袋抵在课桌上,露出的耳朵,却慢慢地变得通红。
从那一天开始,她就习惯了,在人群里寻找他。
哪怕后来她去追求,和他在一起,被他宠上天,也不能磨灭一开始她对他遥遥仰望的过去。
他在金字塔尖,她只能踮着脚去看,过去曾经,一如既往,他们的地位其实没有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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走出地铁站,天色已然暗淡。
林雾声拐进一条老街,靠近她所居住的地方。
这条老街路面斑驳,街上来往稀疏,隔很长一段路才有盏路灯,楼屋和行人都被裁成剪影。
林雾声双手插在兜里,快步行走,却遥遥望见前方依稀有辆车,在柔淡的夜色中停泊。
这辆车的形状她十分熟悉,是以有些不可置信。
车边倚靠着颀长的身影,高大而落拓,手自然下垂,指尖星火明灭。
谈则序低垂着头看手机,在无人知晓的角落,只身的样子有几分寂寥。
他余光发现她,偏头,看了她一眼。
随后抬起手,抽了最后一口烟,抵在旁边砖缝里灭了,熄掉手机屏幕。
林雾声上前,试探地,“你……”
谈则序的表情难以看出情绪:“吃饭没?”
他语气稀疏平常,仿佛他们将这八年裁剪,站在了分手之前,而他在向她相邀。
她内心被什么东西猛烈撞击了一瞬,等这种感觉慢慢消散,才渐然浮现出一股无可奈何的悲哀。
林雾声抬起疲惫的脸颊,望向与她判若云泥的他。
沉默长达三十几秒,才开口。
“……谈则序。”她声音细弱,“你问我为什么分手。”
只见他眼眸微动,喉结滚了滚,没吭声,但神色专注。
林雾声的心脏被捏紧,她佯装起一抹笑,无所谓地说:“其实就是不喜欢了。”
她面容寻常般冷静,只有她自己知道,藏在口袋里的掌心被指甲狠狠地嵌入,快要被掐破。
她看见,他那双深邃的眸,顷刻间凉了下去,最后一点温存都浇灭了,如烧尽的灰。
谈则序嘴角慢慢勾起一抹笑,含着讥讽和不屑,开了口。
冷漠的音色,叫人想到淬了冰的尖刀,刺入耳中。
“林雾声,你可以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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车内的气氛近乎凝滞,此间一言不发,已经是晦涩难捱。
林雾声没有坐在后排,很识趣地来到副驾,紧绷着身子。
她别无他法,只能掏出手机,低垂着眼帘,佯装认真地翻看,实则眼底一片混沌,余光无意识往他身上飘。
谈则序启动了车辆,轻松灵活地驶出了地下车库,等待红灯时,他一手垂在身侧,另一只手把持方向盘,手指轻扣,动作自如。
她做不到这样轻松,而且刚刮蹭了他的车,新仇旧债,一笔糊涂账更难算清。
思忖很长时刻,她往前挪动着身子,活络了僵硬的背部,问:“你这车,我怎么赔?”
谈则序看了她一眼,听不清情绪地说,“你倒挺主动。”
林雾声没接话。
几十秒的红灯,倒计时走动,数字每跳一下,就如同敲在她头顶的警钟。
谈则序望着前方,视线也定在红灯上,“没想让你赔。”
“哦。”林雾声短暂地回应,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,差点来一句谢谢。
如果真要她赔,她确实赔不起。
但强烈的道德感作祟,她依旧没什么底气,补充了声:“对不……”
话音未落,谈则序拧了拧眉。
红灯结束,重新通行。
他将油门一踩到底,突如其来的后坐力把林雾声推在靠背上,打断她的道歉。
接下来的时间,比刚才更为沉默。
林雾声额头靠在车窗,往外瞧,江城的雪根本难以堆积,一经日照就化了,留下一滩水,和铺天盖地的潮意。
并非路况高峰期,一路畅通,靠近林雾声的出租楼,巷子太窄,车开不进去,只能停在巷口。
这辆车和四周老旧衰败的形象形成鲜明反差,路过的行人不禁侧目。
方才车上暖气充足,她敞开了外套,现在裹紧了,才推门。
她下车后,手掌着门,弯腰说:“稍等,我很快拿下来。”
谈则序坐在位置上没有动弹,他“嗯”了声,将车窗摇下,手肘撑在窗沿,不看她。
林雾声这才关门,大步迈向家的方向。
谈则序偏头,目视她纤瘦的身形逐渐消失在老街尽头,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。
他目光再一转,打量起四周的建筑,年代久远,岌岌可危,旁边几个小混混勾肩搭背走过,流里流气的话飘进车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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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雾声取了雨伞,扔下挎包,换了一件更厚的羽绒服裹在身上,重新出门。
还没走回原地,看到谈则序已然下了车,斜靠在车背后有一搭没一搭抽烟。
烟雾弥漫又散去中,他的侧脸深沉,轮廓立体,清冷好看得失了些人气。
如依山观澜,风起雾散,露出一抹遥远而不可攀登的山影。
很难形容谈则序现在的感觉,少年时期的他,最初也是寡淡冷漠的,但也不至于悬浮到不可触及。
或许不变的是他,变的是自己,他们早已不在同一地平线。
林雾声握紧了雨伞把手,伞柄材质依旧冰凉,她未能暖透。
她主动将伞放进副驾驶座,来到他跟前,略微垂眸说:“放车上了,谢谢你的伞。”
他默不作声,把香烟抵灭了。
过了会儿才说:“你很缺钱?”
林雾声不自觉捏紧了羽绒服袖口,有些被看出窘境后的尴尬。
头顶依旧是他不急不缓的嗓音,“大小姐,你住得惯这种房子吗?”
大小姐三个字,终究是在讽刺她了。
她嘴唇微动,“还行。”
谈则序皱眉,似乎很疑惑:“你爸没给你留钱?”
林雾声揣在衣服兜里的手攥紧,她状若轻松说:“留了。”
“留了日子还过成这样。”
她笑笑,又是一副官方的腔调,仿佛很诚恳:“这样挺好。”
谈则序不语,凝眸看她,将她的微表情看个完全。一旦她开始状若无意地笑,那就是说到她实处去了。
前几年,宜城富商林秋华破产一事传得沸沸扬扬,他找人打听过内情,挪用公司款项进海外资本市场,被套牢了。
林老板在国外逃了一段时间,后来不知怎么又回了国,清算了债务宣告公司倒闭。
但他给妻女安排过一大笔钱,足以一辈子不愁吃穿,按道理林雾声不应当这般拮据。
换成以前,稍微旧一点的地方她都不肯去,她哪里吃得了这些苦。
谈则序目光扫过她躲闪的眼神,没有往下继续说,算是结束了这个话题。
他往后一退,靠在车后盖上,摸大衣口袋,重新拿出烟和打火机,将烟送进嘴里衔住,没点燃。
又伸手掏出个小塑料袋,抛给她。
林雾声接住了,定睛细看,里面装了一瓶消肿的凝胶。
塑料袋上写着诊所名字,正是街角那一家,林雾声之前去买过几次感冒药,所以认得。
他没说话,嚓开打火机,一束火苗绽开,他偏头点烟,不紧不慢地吐出一缕烟雾。
诡异的沉默……
林雾声觉得凝胶有些烫手,张了张嘴,力求自然地说:“谢谢谈总。”
他夹着烟,垂在另一侧,也没着急抬手,任由它空燃,声音依旧淡漠,“还痛吗?”
指的是他被捏过的肩膀。
其实林雾声并不痛,只是当时情绪上头,反应很剧烈。
她捏紧了塑料袋绳口,“没事。”
两人再次没了对话,气氛滞涩,虽然站立得很远,可如果有人路过,都不难把目光来回放在他们身上,像是缔结了某种无形的纽带,故事感十足。
夹住的烟然了半截,掉了白灰,谈则序也没顾及,问她:“不上班?”
“休假了。”
“休多久?”
“一周。”
他“哦”了声,也不再追问。
他们的对话断断续续,生硬得像一块难啃的鱼骨,难以延续下去,所以很快再次陷入缄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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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雾声迫切想离开,终于了结了话题,“伞还了,谢谢谈总送我回来,再见。”
“林雾声。”他叫住她。
她脚步顿住,不知是不是错觉,他的神情竟有些许怜惜,叫她追念到了过去的影子。
新岁将至,江城总是大雾天气,把繁华之地衬得荒芜,回忆里的他近在咫尺,她沉溺得无法免俗。
给了她一种幻想,一种冲动,一种渴望——把那段无疾而终的故事,延续下去。
她捏了捏手心,张开嘴,嘴边呼出雾气,“怎么了?”
只有自己知道,她的心跳得剧烈,两人目光对上,耳边仿佛滑过流水淙淙的声音。
终究是他先回到故事的断点,目光昭昭看她,面容晦暗,语调喑哑一如当年,“……为什么说分手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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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雾声,发什么呆呢?”Linda没让她久等,很快出现。
林雾声把烟碾灭了,不动声色说:“想起一点事。”
Linda把礼物纸袋放在座位,瞥到林雾声的屏幕资料中央的“谈”字,挑了挑眉:
“这位姓谈的大佬你可得记好了,南氏集团的摇钱树,前些年在新能源赛道赚了一大笔。”
林雾声瞧着资料上贫瘠的信息,不由觉得好笑。
“拿什么给我记?”
“也是,神秘得很。”她顿了顿,朝林雾声扬唇,“过几天你就见到真人了,帮我看看是不是长得很丑不敢见人。”
林雾声笑笑不吭声。
无意间回头,瞥见路边一辆低调奢华的宾利慕尚,这是她父亲生前最喜欢的车型,爱屋及乌,林雾声多欣赏了几眼。
“对了,看看这款项链呗,老板让送给南氏集团董事长夫人的。”Linda说。
林雾声又回过头,视线落向桌上精致包装的礼盒。
她掀开盖子,目光定了几秒,呵笑一声:“还挺舍得。”
“这可不,敲门砖呢,铁公鸡割肉了。”
林雾声随口说:“就是样式老了点,这款蓝宝石原本配了一对耳坠。”
Linda眼底闪过错愕,有意无意说:“你好专业。”
在这里坐的时候,她早就把林雾声从上到下打量过了。
两人共事不足一年,林雾声的业务能力有目共睹,但最让她过目不忘的,还是那张脸,和整个人散发的气质。
脸是不可方物的美,气质中的自信,不虚浮于皮囊,而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。
Linda自诩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多年,练就一双火眼金睛,这个人值多少身价,被她看过一眼就能知道七七八八。
唯独林雾声,她看不明白,吃穿用度不算富裕,但她总觉得她背景深不可测。
试探的意味足,林雾声发觉自己多言了,解释说:“电视上看过而已。”
实则不然,这款珠宝是她母亲遗物,她当年为了还款,亲手卖出去的。
竟然不知,最后辗转到了她老板手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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Linda和南穆取得联系,才知道对方已经到了。
挂断电话,Linda尴尬地拉起林雾声:“金主爸爸提前到了。”
“在哪呢?”林雾声疑惑。
“诺,” Linda悄悄示意街边的方向,“要是待会儿刁难我,你可得帮忙。”
林雾声拍了拍她的手臂示意让她宽心,拎起单肩包,和Linda朝路边走去。
黑夜似一张巨网,笼盖在江城上方,灯火只做点缀,被冷风拉扯成昏聩形状,有几分纸醉金迷之感。
停靠在路边的宾利,如困倦蛰伏的野兽,车灯忽然闪了一下,像是野兽在黑夜中睁开了眼。
林雾声靠近时,南穆被惊艳了,“原来是她。”
他对着后视镜,理了理头发,一副孔雀开屏样。
“哥,要是我成功拿下,今晚就不回南城了。”
谈则序一直没做回应,现在出声,微凉的嗓音,掺着几分威严感:“少牵扯。”
此话一出,南穆开屏到一半,硬生生被打断。
没办法,他不敢忤逆他哥。
眼见林雾声走近了,他自行推门下车去迎接。
谈则序留在后座,放下文件,拿出手机垂眸检查消息,似乎并不是很在意,但屏幕始终没切换。
车门被南穆用手掌着,没有合上,车外的嘈杂随风灌入。
“小南总,您好。”
声音清冷如瓷,带着笑意,倒是很甜。
没有醉意时,是略微熟悉的语调和独特的咬字方式。
和昨晚天差地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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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雾声和他浅浅握手:“小南总好,我叫林雾声。”
南穆表现得礼貌得体,笑容一直对着林雾声。Linda知道这次她不是主角,识趣地打起了配合。
“这是我们老板给夫人的礼物,希望夫人喜欢。”
南穆囫囵地瞄了一眼:“麻烦你们跑一趟,待会儿一起吃个饭吧。”
Linda推诿说:“感谢南总厚爱,我晚上还有工作,不过雾声应该有空。”
傻子都能看出来他对林雾声有意思,她选择投其所好。
林雾声被她推出去应酬,心下略有微词,面上笑了笑,让人挑不出一丝毛病:“我也有工作,可惜了。”
便是拒绝的意思。
南穆也不好舔着脸再次相邀,只好干笑一声:“那确实可惜,下次吧。”
林雾声抬起礼物袋子,把话题转移:“我帮小南总放车上。”
“行。”南穆颔首,顺势靠在车边,点了根烟。
林雾声以为他是独自出行,绕到后座,站在车门前。
深色的汽车玻璃,映照出自己的脸——有几分打工人被榨干了的样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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谈则序坐在后座,身型未动,一言不发,和林雾声隔了一层车窗,目光撞上。
她看不见他,他却能看见她。
车窗外伫立的那人,发丝被风吹得有些凌乱,弥深冬意中,整个人似乎摇摇欲坠。
昨晚光线并不明朗,他现在倒是能看得清楚。
她眉眼褪去青涩,少了多年前的张扬明媚,经过岁月雕琢,添了未曾想到过的沉稳。
眼眸的形状未变,似乎还是那么具有欺骗性。
叫他透过这双眼,无端想起某个春夜,耳畔有虫声窸窣,面前是盈盈笑意。
这个人,用着同样一双眼望向他,对他说了句什么。
他应该忘记的。
他其实早就忘了……
谈则序喉结微微滚动,喉咙里竟然有灼烧之感。
他不再搭理她,收回视线,漠不关心看着前方。
这一瞬的动作,隔着车窗,让林雾声依稀捕捉到,她这才恍然——车里或许有人。
自知唐突,她后退了一步,来开副驾驶的车门,低垂着眼帘,将礼物放置好,又默默关上门。
她未看清后座是谁,只依稀瞥到一双骨节分明的手,冷玉调的白皙,筋骨舒展修长,很是好看。
未见其人,却得以被强大的气场震得内心惴惴。
林雾声完成送礼的任务,和Linda离开,南穆却叫住她。
“林小姐。”
林雾声单肩背着背包,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,回过头去。
南穆几步小跑,递了个袋子过来。
“辛苦林小姐跑一趟,这是一点回礼。”
说完,还没等她发出疑问,他便折返,将车开走。
Linda笑笑,却没有嫉妒的意思:“一起来加班,人家只送你东西,心思昭然啊。”
林雾声最初也只以为是南穆有所暗示。
直到回到家里,准备睡觉,想起这件事,才顺手拿出来打量。
礼袋很轻,里面轻飘飘的,像是布料,她打开来看,发现是一抹白。
将其展开,只是一眼,便被烧得满脸通红。
这是一件白衬衫,最要命的是,领口那里,还有一抹嫣红的唇印。
断了片的记忆在脑海里顿时重演。
她帮那人扣好纽扣,拍了拍他的肩,说:“帅哥,你适合禁欲系。”
那人捏住她的下巴,在她耳边低语,气息温热喷洒:“喜欢禁欲系?”
林雾声觉得这声音太有蛊惑性,让她无端频频想起谁。
“一直喜欢。”她声音微弱,柔软如棉。
随后她眼神一软,酒劲上头,揪着他的脖子,对准喉结亲了上去。
之后便毫不知情了。
林雾声花了好长时间,才从晴天霹雳中走出。
他的声音富有磁性,她能确定不是南穆,便是后座那位送的。
所以, 坐在南穆后座的大佬是她昨晚调戏的男子?
而且,这位大佬,现在还认出她了?
谈则序眸光清亮,挑了一下眉,从后视镜看她:“车都上了,还装什么。”
“我上车是因为!”因为怕被同事看见你跟着我。
她高声地反驳,还没说完整句话,话音又主动断在喉咙里,懒得解释。
但脸颊还是因为羞愤而透出红晕,胸口起伏着,憋了好大一口气。
她继续说:“你停车。”
到了红绿灯路口,谈则序非但没有停车,在畅行无阻的绿灯处加速,无视了她这句话。
这一举动让林雾声彻底炸毛了,特别是那个“装”的字眼,让她特别不爽。
天王老子来了,她也不想上谈则序的车,谁让他那么无理取闹。
她不乖巧也不温顺,脱口而出:“谈则序,你给我停车!”
谈则序闻言,轻笑一声,没有要减速的意思。
“什么叫做,‘车都上了,还装什么’?”林雾声激动得眼眶都红了,“你不看看你跟着我,会给我带来多大麻烦!”
“说我傍大款的流言都能压死我,你有钱有势无所谓,我还是个打工的。”
“你说我装,我确实挺装的,我现在不装了,我只想掐死你!”
她生气时,眼睛瞪得溜圆,脸颊两侧晕开暖蜜色,表情很是生动。
谈则序竟然品出了一点欣慰的感觉。
他轻松地踩下油门,将速度加到底,旁边楼宇快速掠过,他眼前风景跳动,有几分轻快。
这才是林雾声,该生气就生气,被冒犯了就反击回去,谁也惹不起的,才是林雾声。
之前那个唯唯诺诺的,根本不像她。
“大小姐,说够没?”
林雾声正在炸毛阶段,根本听不进去话,质问他:“你不就是想报复我吗。”
谈则序神色一暗,“报复?”
“对啊,不就是报复我甩了你吗?”她咬着唇瓣,胸口快速起伏,眼眶的热度逐渐升温。
谈则序不说话了,目光逼视前方,轻扬的唇角一点一点压下来,成为凌厉的线条。
顿了一会儿,他才冷笑道:“确实想报复你,想欺负你,看你哭。”
“你有病。”林雾声压抑着鼻尖的酸楚,憋出这句话。
窗外建筑快速倒退,林雾声确认这不是朝向家的方向,她一时没了底气。
“你要带我去哪?”她不太友好。
谈则序一声没吭,默默将车往前开。
林雾声忍不住了,来到靠里侧的座位,在他减速转弯的时刻,不做犹豫,拉开把手,推开车门。
因为惯性,她踩在地上时往前滚跌了几步,几乎是摔下去的。
这个举动有点赌气的意味,风往她脸上糊,手掌顿时传来火辣辣痛感。
谈则序没想到她竟然跳下去,马上踩了刹车,摔上门,跑到她跟前,发现她正在慢慢起身。
“林雾声,你疯了。”他眉头紧锁,两手扶住她的臂膀,将她托起来。
女生低垂着脑袋,发顶变得凌乱,他躬着身子时,下巴被毛茸茸的感觉刮蹭。
“伤哪了?”他低垂着头,不放过她身上任何一个角落,仔细检查打量。
她的手掌摊开,掌心处红彤彤的,混着地上的灰尘和碎屑,不自觉轻颤。
他用手指举起,凝眉观察,准备带她去医院,还未抬眼,就见到一粒晶莹滴落,顺着她红肿的掌心往下滑。
谈则序愣了一瞬,就见到更多泪水,大滴大滴,成串地坠落。
他仰头,撞入一张眼泪簌簌落下的脸。
林雾声的脸被吓得惨白,扑着被风吹拂的发丝,糊满泪水,眼神空洞,许久才聚焦。
而后望向他,倔强又不服输地吸了一下鼻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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