突然,周边的人让开了一条道。
一男一女走了过来。
生哥看到我的模样,眸色瞬间冷了下去,手攥的紧紧的。
琼姐则是蹙着眉,一脸不耐烦。
“犯什么事了?”
坤哥走了过去,“逃跑到警局,被抓了回来。”
琼姐转了转手里的佛珠,转身挥了挥手。
“提着人去外头杀,我这屋里供奉着金尊玉佛。”
我听见熟悉的声音,与二十年的那一道安抚声忽然重合了起来。
一直没掉的眼泪啪嗒啪嗒落在地面上。
“妈妈。”
我呢喃着。
琼姐脚步一顿,眉心蹙了蹙,回头看我。
“我是书妤。”
“妈妈,我是书妤啊……”我的眼泪滴落在地上的血摊上,双目赤红。
她一瞬间怔住了,眼里透着不可置信,神色几番变换。
抖着手扯断了佛珠,一颗一颗,滚落在地上。
安静,窒息般的安静。
只剩下我的抽泣声。
“住手!
住手!”
“放开她!”
她失去了往日的体面,惊慌失措地跑了过来。
胡乱扯开身后押着我的两人,一把扑到了我的面前。
她蹲下身来,看着我的样子。
潸然泪下,呜咽不语。
她似乎想伸手抱抱我,又怕弄疼我。
颤抖着收了手,整个人手足无措地呆了几秒,终于泣不成声。
众人愣在原地。
看着平日里杀人如麻的琼姐,此刻像只守护幼崽的雌鹰,张开翅膀又生疏地收敛住了。
呵…可惜了,是个失败的母亲。
我昏过去之前迷迷糊糊地想。
我做了一场梦,很长很长。
我从小就和妈妈相依为命。
我的妈妈是全世界最好的妈妈。
有人说我是妈妈领养的,我没有爸爸。
那又怎么样呢,妈妈给了我满满的爱。
记忆里,她是一个优雅的女人。
经常穿着连衣裙,养了一个小庭院的玫瑰。
还会做很好吃的玫瑰花饼,温柔又浪漫。
她总是浅浅笑着,轻声细语,善良得连踩了一只蚂蚁都会有负罪感。
她信佛,一串佛珠总不离身。
印象最深的一次,一群小孩奸笑嘲讽我是没人要的野孩子。
刚好被她看见,她狠狠批评了那些小朋友,牵着我的手带我回家。
蹲下身来,摸着我柔软的发,告诉我不要怕。
我永远是她的孩子,她会永远爱我。
那是我第一次见她发怒,可我的眼里却有了光。
然而,那些小朋友的家长还是找上门了。
连吵带骂,说了很多难听的话。
他们欺负我们孤儿寡母,家里没有男人。
那时候,我就暗自发誓。
我长大后一定要变强大,好好保护她。
可在我七岁那年,她却突然失踪了。
有人说她不要我了,跟别的男人跑了。
也有人说,她死了,死在外面了。
我埋头抱住自己,哭了好久好久。
我被送到了福利院。
从那以后,我就真的成了没人要的野孩子了。
……当我醒过来的时候,天色昏暗。
隐约看到一个女人俯在我的床边,低声抽泣。
我眼里挣扎了一下,习惯性地想要摩挲一下我的警徽。
左手一合,才发现指甲都没了,已经细细缠上了纱布。
我抬头凝视着她眼角的细纹。
半晌,生疏地笑了笑。
“琼姐。”
她似乎很受伤,像是一夜之间,老了很多。
“对不起书妤,我…我没认出来你。”
“对不起。”
她捧着我的左手,声音很低。
她告诉我,年轻的时候不懂事,毁了婚约,一个人去了中国。
在那里领养了我。
被梁家找到后,直接捆了回去。
履行婚约,和奇督上将结婚了。
在梁家叛乱的时候,和丈夫联手,一把灭了整个梁家。
丈夫仇家太多,没多久就被刺杀身亡,之后一直是她在管理这个集团。
她声泪俱下,让我不要怪她。
我抽回了手,瞳孔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。
她慢慢起身,对着不远处的佛像,虔诚地拜了拜。